巴黎地铁2号线的霉味钻进鼻腔时,我正盯着手机上的阿拉伯语翻译软件。莱拉最后喊的那句话在屏幕上闪着红光:"故事会更精彩"——可翻译器下方还有行小字:"首译为'明日鲜血更甜美'"。
隧道深处传来列车进站的震动。我数着站台地砖的裂缝,第七块砖缝里卡着枚蓝宝石耳钉——正是网吧里莱拉戴的那只。指腹摸到耳钉背面时,金属的寒意突然刺痛指尖,上面刻着微型数字:02-14-3。
"情人节出生的双鱼座?"
声音从背后立柱传来。穿清洁工制服的亚裔女人正拧干拖把,水桶里漂着带血丝的棉球。"第三候车室,"她突然改用标准伦敦音,"十西岁少女的月经周期都比你的反追踪技术规律。"
地铁呼啸而过,她塞给我的不是抹布,而是张磁卡。卡片边缘沾着口红印,翻过来是莱拉的字迹:"刷卡前读背面。"
磁卡背面用透明胶粘着微型存储器。我借地铁广告灯箱的光看清内容——莱拉的医疗报告,右上角血型栏刺眼地标着:A2B亚型,全球不足200例。诊断结论更让人心惊:急性间歇性血卟啉症。
"月光下的吸血鬼公主。"清洁工不知何时凑到耳边,呼吸带着薄荷烟味,"她母亲死前给我发了最后指令——"突然把我推向进站的地铁,"别让她像她妈妈那样尖叫着融化在阳光里!"
车门关闭的瞬间,我看见她制服下露出枪套的轮廓。
第三候车室实际是废弃的行李寄存处。磁卡刷开生锈的铁门时,血腥味混着广藿香精油扑面而来。莱拉蜷缩在行李架上,红发褪成诡异的粉金色,手腕连着输液袋,液体却是罕见的蓝紫色。
"钴胺素注射液,"她抬起苍白的脸,嘴角有刚擦过的血渍,"堂兄的医生在我食物里加了磺胺类药物...诱发急性发作。"突然抓住我衣领,"你闻过自己腐烂的味道吗?卟啉病人的尿在发作时会变成葡萄酒色..."
墙上的电子钟显示18:47。莱拉突然挣扎着坐起,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的淤青——那根本不是吻痕,而是皮下植入物的轮廓。"GPS和生命监测仪,"她塞给我手术刀,"趁我还能忍住不尖叫。"
刀尖划开皮肤的触感像切开熟透的鳄梨。取出那枚带血的芯片时,她咬破了自己的下唇,鲜血滴在褪色的牛仔裤上,立刻晕开成孔雀蓝的痕迹。
"现在看这个。"她颤抖着点开手机——监控画面里,戴白手套的男人正在检查巴黎歌剧院的下水道结构。放大镜头的瞬间,我脊椎发凉:他拎着的乐器盒里露出雷管导线。
"堂兄的礼物,"莱拉划到下一页,凡尔赛宫、奥赛博物馆的平面图依次闪过,"用我的DNA启动。"她掀起上衣,腰间绑着的不是绷带,而是微型冷藏箱,里面试管装着的深红色液体正冒着诡异的气泡。
"我的骨髓提取物,"她合上盖子,"现在你有两小时选择——"突然咳出一口血,"是带我去瑞士诊所,还是把这些送到英国大使馆?"
墙角的老式传真机突然吐出纸张。我拾起看时,血液瞬间冻结——1999年北京国际学校的集体照被人用红圈标出两个学生:扎马尾的混血女孩,和她身后戴眼镜的亚裔男孩。照片边缘的批注是阿拉伯文,翻译软件只识别出一个词:"实验体"。
莱拉突然扑向传真机,动作快得不似病人。"他们找到了..."她撕碎照片时,我瞥见自己初中校服上别着的名牌:姜南-实验组3班。
地铁隧道传来不自然的回声。莱拉猛地关灯,在黑暗中抓住我的手按在她胸口。心跳快得像被困的蜂鸟,而她的嘴唇在我耳畔颤抖:"姜南,我们可能从没真正相遇过。"
远处传来阿拉伯语的报数声。莱拉突然从靴筒抽出消音手枪,塞进我掌心时枪管还是温的。"清洁工是MI6,"她推开通往检修井的铁门,"但走廊那个穿西装的,是我父亲从迪拜派来的神经外科医生。"
检修井的梯子生满铁锈。爬到一半时,莱拉突然僵住——下方传来金属落地的脆响。她瞳孔骤缩:"是堂兄的硬币..."话音未落,爆炸的气浪己掀飞井盖。
我们摔进通风管道时,她腰间的冷藏箱发出警报。红光中我看见她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血管像蓝色地图在皮下蔓延。"快走!"她推我向岔路口,"紫外线警报...他们在管道里装了杀菌灯!"
管道交叉处的铁丝网上挂着破旧的玩具熊——那是我初三时在义卖市场买给她的。熊肚子里传出电子音:"验证通过,实验体B7记忆唤醒程序启动。"
通风口突然灌进带着玫瑰香气的烟雾。莱拉的身体在我怀中软倒,最后的意识用来按下手机发送键。屏幕显示传输完成:82%的机密文件己抵达云端。
"记住..."她指甲陷入我手腕,"北京...玻璃温室..."随即陷入卟啉病特有的昏迷,呼吸轻得像撕碎的蛛网。
管道深处传来靴子碾碎药瓶的声音。我抱起轻得可怕的莱拉,摸到口袋里清洁工给的磁卡——背面不知何时显现出荧光字迹:"左岸公寓书房,第三块地板下,有能让她活命的答案。"
当第一束紫外线穿透管道缝隙时,我遮住莱拉开始起泡的脸颊,想起了她曾在迪拜月光下说过的话:"有些爱情像沙漠里的海市蜃楼,你以为奔向的是绿洲,其实是更残酷的荒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