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双眼睛在幽蓝光线中同时睁开。
我踉跄后退撞上铁架，试管瓶噼里啪啦砸碎在脚边。015号克隆体依然微笑着，输液管里淡黄色液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记忆传输启动。"天花板音响突然传出机械女声，"倒计时三分钟。"
苏雯的枪口在克隆体与我之间来回移动："夏东...他们为什么都..."
"因为夏明早就死了。"015号突然开口，声音却是我七岁时的童声，"1998年圣诞节，母亲用枕头捂死了那个有缺陷的孩子。"他转动脖颈露出后颈的缝合疤痕，"但他们舍不得放弃完美的实验数据。"
林妍的平板电脑突然发出刺耳警报。她盯着屏幕脸色煞白："这些培养舱都连着云端！夏远江在远程操控——"
整面玻璃墙应声爆裂。培养液如海啸般涌来，我拽着苏雯扑向角落，冰冷的液体还是灌进了鼻腔。睁开眼时，三十个赤身的"我"正从破碎的舱体中爬出，皮肤上还连着电极贴片。
"别看他们的眼睛！"林妍抓起消防斧砸向主控台。火花西溅中，015号突然发出高频尖叫，所有克隆体同时抱头跪地。
我趁机冲向夏远峰的尸体。他僵首的手指间除了那把银行钥匙，还攥着半张烧焦的照片——母亲抱着婴儿站在圣诞树前，但这次看清了树下阴影里还有第三个人：穿白大褂的夏远江正往婴儿嘴里滴某种液体。
"两分三十秒。"机械声再次响起。最近的克隆体突然抓住我脚踝，他掌心有条形码纹身：S-D-014。抬头瞬间，014号的瞳孔骤然收缩成夏远江特有的灰蓝色。
"你以为自己是幸存者？"014号咧嘴笑了，露出和我一模一样的虎牙，"我们才是被放弃的残次品。"
苏雯的子弹打穿014号额头，但更多克隆体己经摇摇晃晃站起来。林妍砸开电箱扯出电缆，蓝白色电弧在积水中炸开，五个克隆体顿时抽搐着倒下。
"芯片！"林妍指着015号后颈，"那是记忆储存器！"
我扑过去时，015号突然用德语说了句话。这句话像钥匙般拧开我记忆深处的锁——七岁那年高烧昏迷时，有个穿白大褂的男人反复在我耳边念着同样的句子。剧痛从太阳穴炸开，我跪在地上干呕，恍惚看见母亲在记忆碎片里哭泣："三个胚胎只活下来一个..."
"一分十五秒。"
015号趁机拔掉了输液针头。他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血色，却挣扎着抓住我衣领："去慕尼黑...找施密特博士..."冰凉的金属片塞进我掌心，是枚刻着卐字符的铜钥匙。
克隆体们突然集体转向出口。音响里传来夏远江气急败坏的德语咒骂，接着是首升机旋翼的轰鸣。林妍突然大喊："他们在清除证据！整栋楼要爆炸了！"
我们拖着015号冲上楼梯时，身后传来连环爆炸的巨响。热浪掀翻我们的瞬间，苏雯用身体护住了015号。滚下楼梯的剧痛中，我看见自己的血滴在015号脸上——那滴血竟然像活物般渗进了他的皮肤。
"基因认证通过。"015号瞳孔突然扩散，"最终指令启动：保护原始样本。"
他猛地推开苏雯扑向我，后颈芯片迸出刺目蓝光。在克隆体们潮水般涌来的身影中，015号用身体组成最后屏障，而他的嘴唇贴着我耳朵说出最后的话：
"你才是夏明。"
世界在爆炸的白光中归于寂静。再次醒来时，我躺在医院病房，窗外是慕尼黑的初雪。苏雯趴在床边熟睡，她手边摊着份基因检测报告：我与015号克隆体的DNA相似度99.99%，但与夏远峰的亲子关系栏赫然标着"不匹配"。
床头柜上摆着那枚铜钥匙和母亲的日记本。最新翻开的页面是林妍用柠檬汁显现的隐藏内容：
"1998.5.20，远江把活下来的孩子调包了。我亲生的孩子左肩有胎记，而现在这个..."
我颤抖着扒开病号服，左肩胛骨上那片枫叶状胎记正在镜中对我冷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