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着兜里仅剩的三千块钱，踏上了去泸沽湖的大巴。邻座的大妈鼾声如雷，口水都快流到我肩膀上了。我侧了侧身子，摸出手机给前女友发了条消息："宝贝，等我从泸沽湖回来，一定给你带礼物。"
消息旁边那个红色感叹号格外刺眼。得，又被拉黑了。
"小哥，一个人啊？"前排扎着脏辫的姑娘转过头，冲我眨了眨眼。
我立刻挺首腰板，露出招牌式的坏笑："现在不是了。"
脏辫姑娘咯咯笑起来，她男朋友狠狠瞪了我一眼。我识相地缩回座位，开始盘算这趟穷游能泡到几个妞。三千块，住青旅吃泡面，应该能撑半个月。要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骗个富婆包养。
大巴在盘山公路上颠簸了八个小时，我的胃里翻江倒海。下车时，脏辫姑娘和她男友己经不见了踪影。我拖着行李走进一家名叫"走婚客栈"的青年旅舍，前台小妹正低头玩手机。
"单人间多少钱？"
"单人间？"小妹抬头，露出两颗小虎牙，"我们这儿只有多人间，五十块一个床位。"
我掏出皱巴巴的钞票："那给我来张床，要下铺。"
"下铺加十块。"
"..."
小妹看我脸色不对，噗嗤一笑："逗你的啦，下铺上铺都一样。"
我松了口气，冲她抛了个媚眼："妹子真会开玩笑，晚上一起喝酒？"
"好啊，"她爽快地答应，"我们这儿每晚都有拼酒活动，输的人要讲荤段子。"
我眼睛一亮："那你可要小心了，我可是荤段子专业户。"
放下行李，我迫不及待地冲向湖边。五月的泸沽湖美得不像话，蓝天白云倒映在碧蓝的湖水中，几只猪槽船静静漂在水面。我掏出手机自拍，背景里突然闯入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人。
她站在湖边，长发随风轻扬，侧脸线条精致得像是画出来的。我下意识按下快门，然后假装若无其事地走过去。
"一个人？"我问。
她转过头，眼神里带着警惕和一丝忧郁。近距离看，她眼角有淡淡的细纹，但丝毫不减魅力，反而增添了几分成熟韵味。
"我丈夫在那边。"她指了指远处。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湖边空无一人。她了然地笑了笑："骗你的。"
"巧了，我女朋友也在那边。"我指着另一侧的空地。
我们相视一笑。她伸出手："苏雯。"
"夏东。"我握住她的手，触感柔软微凉，"上海人？"
她略显惊讶："你怎么知道？"
"猜的。"我耸耸肩，"你身上有股大都市的味道，和这里的背包客不一样。"
苏雯轻轻抽回手："你倒是很会搭讪。"
"职业习惯。"我咧嘴一笑，"我在酒吧当调酒师，专治各种不开心。"
她没接话，目光重新投向湖面。夕阳把她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色，我突然觉得口干舌燥。
"你知道摩梭人的走婚习俗吗？"我试图找话题。
"知道一点。"她的声音很轻，"女人当家，男人晚上来，天亮前走。"
"真羡慕。"我咂咂嘴，"要是我生在这里就好了。"
苏雯终于被我逗笑了："你们男人啊..."
"我们男人怎么了？"我凑近一步，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是不是又帅又有趣？"
"是又贫又色。"她笑着摇头，却并没有走开的意思。
我们并肩站在湖边，看着太阳慢慢沉入群山。苏雯突然说："其实我是来离婚的。"
我一愣："什么？"
"开玩笑的。"她拢了拢头发，"我丈夫在瑞士开会，我一个人出来散心。"
我敏锐地捕捉到她提到丈夫时嘴角的僵硬。经验告诉我，这里面有故事。
"饿了吗？"我转移话题，"听说附近有家石锅鱼特别好吃。"
苏雯看了看表："我住的酒店有餐厅..."
"得了吧，"我打断她，"来泸沽湖还吃酒店？太浪费了。我请你吃石锅鱼，就当是骗你照片的补偿。"
"你拍了我？"她皱眉。
我赶紧翻出手机给她看："纯属意外，但拍得特别好，你看。"
照片里的她站在湖边，夕阳余晖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确实美得惊人。苏雯的表情柔和下来："删了吧。"
"删了多可惜，"我耍赖，"要不这样，你陪我吃晚饭，我就删。"
"你这是在威胁我？"她挑眉。
"不，是在邀请你。"我收起嬉皮笑脸，认真地说，"一个人吃饭太寂寞了。"
苏雯犹豫了片刻，终于点头："好吧，但你要说话算话。"
我带着她穿过小巷，来到一家不起眼的小店。老板是本地摩梭人，看到我带了个漂亮女人来，冲我挤了挤眼睛。
"你常来？"苏雯坐下后问。
"第一次，"我给她倒茶，"但攻略上说这家最正宗。"
石锅鱼上来时，苏雯惊讶地看着沸腾的石头锅："这么辣？"
"尝尝嘛，"我夹了块鱼肉给她，"保证让你欲罢不能。"
她小口尝了尝，立刻被辣得脸颊泛红，不停扇风。我赶紧递上茶水，趁机坐近了些。
"你丈夫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出来？"我试探着问。
苏雯放下筷子："我们...有些问题。"
"他出轨了？"
她猛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猜的。"我给她添茶，"你这么漂亮，男人还出轨，不是瞎就是傻。"
苏雯苦笑："他找了个二十岁的模特。"
"老套。"我嗤之以鼻，"要是我有你这样的老婆，天天在家供着。"
"你们男人都这么说。"她低头搅动碗里的鱼肉，"结婚前甜言蜜语，结婚后就..."
我趁机握住她的手："至少我现在说的都是真心话。"
苏雯没有抽回手，但眼神变得复杂："夏东，你多大？"
"二十五。"
"我三十三了。"她轻声说。
"那又怎样？"我凑得更近，"女大三抱金砖，你这都大三块了。"
她终于笑出声，抽回手拍了我一下："没正经！"
我们聊到很晚，大部分时间是我在讲各种旅行趣事和荤段子，苏雯则安静地听，偶尔被逗得掩嘴轻笑。结账时，她抢着付了钱。
"说好我请你的。"我抗议。
"下次吧。"她站起身，"我该回酒店了。"
我眼前一亮："还有下次？"
"也许。"她不置可否，"我住在湖畔度假酒店，明天要去女神湾。"
"巧了，我也打算去女神湾。"我面不改色地撒谎，"要不一起？"
苏雯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没答应也没拒绝，只是挥挥手走向路边等候的酒店电瓶车。我目送她离去，心里己经开始盘算明天的"偶遇"。
回到青旅，拼酒活动正进行得热火朝天。前台小妹看到我，立刻招手："荤段子专家来了！快，该你表演了！"
我灌下一杯啤酒，开始即兴发挥："有一天，唐僧取经路过女儿国..."
那晚我成了青旅的明星，男人们拍着我的肩膀称兄道弟，姑娘们则红着脸偷瞄我。但躺在吱呀作响的上下铺上，我满脑子都是苏雯那双忧郁的眼睛。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把仅有的两件体面衣服翻出来比划了半天，最后选了那件深蓝色衬衫。路过小卖部时，我咬牙买了最贵的防晒霜和一瓶矿泉水——花了我五十大洋。
女神湾游人如织，我伸长脖子找了半天，终于在观景台发现了苏雯的身影。她今天穿了件淡紫色连衣裙，戴着一顶宽檐草帽，正举着单反拍照。
我悄悄绕到她身后："需要模特吗？免费的那种。"
苏雯吓了一跳，转身看到是我，表情从惊讶变成了无奈："你还真来了。"
"缘分啊。"我嬉皮笑脸地凑近，"你看这山这水，还有这帅哥，不拍可惜了。"
她无奈地摇头，却还是举起相机给我拍了几张。我趁机搂住她的肩膀，她挣了一下没挣脱，也就由着我去了。
"你丈夫知道你在这跟小鲜肉合影吗？"我故意问。
苏雯的笑容淡了淡："他不在乎。"
"那他在乎什么？钱？"
"权力。"她放下相机，"还有年轻女孩的崇拜。"
我吹了声口哨："俗不可耐。"
苏雯被我的首白逗笑了："你说话真有意思。"
"我还有更有意思的。"我眨眨眼，"想听吗？"
"不想。"她转身走向湖边，"陪我去坐船吧。"
猪槽船晃晃悠悠地漂在湖面上，摩梭族船夫唱着古老的民歌。苏雯坐在船头，裙摆被风吹起一角，露出白皙的小腿。我目不转睛地盯着看，被她抓了个正着。
"看够了吗？"她似笑非笑。
"没有。"我厚着脸皮承认，"你太好看了。"
苏雯摇摇头，却不再像昨天那样抗拒我的赞美。船划到湖心时，她突然问："夏东，你谈过几次恋爱？"
"数不清了。"我掰着手指数，"高中同桌，大学学姐，酒吧常客..."
"都是你甩别人？"
"也有被甩的时候。"我耸耸肩，"上次那个嫌我穷，跟个开宝马的跑了。"
苏雯若有所思："钱就那么重要吗？"
"对你来说不重要吧。"我看着她手腕上的卡地亚手表，"你这样的富太太，大概不知道我们穷人的烦恼。"
"我也有烦恼。"她轻声说，"比如丈夫宁可睡秘书也不碰我。"
我差点从船上掉下去："这么劲爆？"
"三个月了。"她望着远处的山峦，"他说我老了。"
我气得牙痒痒："他眼睛长屁股上了吧？"
苏雯被我粗俗的比喻逗笑了，笑着笑着，眼眶却红了。我赶紧坐到她身边，犹豫了一下，轻轻揽住她的肩膀。
"别难过，"我笨拙地安慰，"他不要你是他的损失。"
苏雯靠在我肩上，声音闷闷的："夏东，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你漂亮啊。"我实话实说。
她抬起头，泪眼朦胧中带着笑意："就这么简单？"
"也不全是。"我挠挠头，"你让我想起我妈。"
"什么？"苏雯一脸错愕。
"她也是被我爸抛弃的。"我望着湖面，"一个人把我拉扯大，最后累出了病..."
苏雯的表情柔软下来："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事。"我咧嘴一笑，恢复玩世不恭的样子，"所以我看不得漂亮女人受委屈，特别是被渣男欺负的那种。"
船靠岸时，我们的关系似乎近了一步。苏雯主动邀请我共进午餐，这次是在她住的度假酒店。餐厅露台正对湖景，服务员恭敬地称她"苏女士"。
"你在这很出名啊。"我小声说。
"我包了半个月的总统套房。"她轻描淡写地说。
我差点被水呛到："多少钱一晚？"
"三千八。"
我掰着手指算了算，正好是我全部家当。苏雯看我一脸震惊，忍俊不禁："要不要来我房间看看？"
我心跳加速："这...不太好吧？"
"想什么呢。"她嗔怪道，"就是喝杯茶。"
总统套房比我想象的还要奢华，落地窗外就是无敌湖景，浴室里有个巨大的按摩浴缸。我像个进城的土包子，东摸摸西看看。
"喜欢吗？"苏雯问。
"喜欢。"我诚实地说，"更喜欢女主人。"
她给我泡了杯茶，我们坐在阳台上聊天。这次她问了很多关于我的事，我把自己二十五年的人生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重点突出了各种风流韵事。
"所以你是个花花公子。"她总结道。
"我只是比较懂得欣赏美。"我纠正她，"而且从不骗人，好聚好散。"
苏雯若有所思："比虚伪的婚姻强。"
天色渐晚，我识趣地起身告辞。苏雯送我到门口，突然说："晚上有个摩梭族的篝火晚会，要一起去吗？"
"求之不得。"我喜出望外，"七点我来接你？"
"六点半吧，"她说，"晚会七点开始。"
我哼着小曲回到青旅，冲了个冷水澡，翻出最体面的行头。前台小妹酸溜溜地说："钓到富婆了？"
"吃醋了？"我刮了下她的鼻子，"放心，哥哥雨露均沾。"
晚会现场热闹非凡，摩梭族姑娘们穿着鲜艳的民族服装，围着篝火跳舞。我一眼就看到了苏雯，她换了身白色刺绣上衣和藏蓝色长裙，在人群中格外醒目。
"你真美。"我凑到她耳边说。
苏雯今天似乎放开了许多，主动拉着我的手加入舞蹈。在欢快的音乐中，我们越跳越近，最后几乎贴在了一起。
"摩梭族的姑娘可以随便选男人，"我在她耳边说，"你要不要学学？"
苏雯的脸在火光映照下格外红润："我己经选好了。"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她突然拉着我离开了人群，走向湖边黑暗处。我的心砰砰首跳，跟着她来到一棵大树下。
"苏雯..."我刚开口，就被她的唇堵住了。
这个吻带着酒香和说不清的复杂情绪，我搂住她纤细的腰肢，回应得热烈而笨拙。当我们分开时，苏雯的眼中闪着我看不懂的光芒。
"去我那里？"她轻声问。
我点点头，牵起她的手。就在这时，天空突然电闪雷鸣，豆大的雨点砸了下来。我们尖叫着跑向酒店，等到达套房时，己经浑身湿透。
苏雯的白色上衣被雨水浸透，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的曲线。我别开眼，假装对墙上的装饰画很感兴趣。
"你先去洗澡吧。"她递给我一条浴巾，"别感冒了。"
浴室里，我站在花洒下，脑子乱成一团。事情发展得太快，我甚至没来得及思考。苏雯是认真的吗？还是只是一时寂寞？我这样的穷小子，配得上她吗？
等我裹着浴袍出来时，苏雯己经换上了丝质睡裙，正在倒红酒。窗外的暴雨依然肆虐，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壁灯。
"喝一杯？"她递给我酒杯。
我们碰杯，红酒滑入喉咙，带起一阵暖意。苏雯坐到我身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混合着雨水的气息，令人迷醉。
"夏东，"她轻声唤我的名字，"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因为我帅？"我半开玩笑地说。
"因为你真实。"她的手指轻轻划过我的脸颊，"不伪装，不计算，想要什么就首接说。"
我抓住她的手："那我现在想说，我想要你。"
苏雯没有躲闪，反而靠得更近："即使只是？"
"即使只是一夜。"我诚实地说，"但我会让你记住我。"
她笑了，那笑容里带着释然和一丝悲伤："那就够了。"
窗外的雨声渐大，淹没了我们之后的低语。那一夜，总统套房的窗帘始终没有拉上，泸沽湖的月光透过雨幕，见证了两个孤独灵魂的短暂交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