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带着湿气和泥土的寒风钻进土坯房的缝隙,将我从冰冷的地面上唤醒。浑身酸痛,饥肠辘辘,嘴唇干裂得厉害。昨夜睡得很不安稳,梦里全是金陵城的火光和爹娘倒下的身影,以及那些穿着奇怪军服的敌人的狞笑。醒来时,那种蚀骨的悲伤和仇恨又像潮水一样涌来,让我几乎无法呼吸。
马大牛还在墙角睡着,发出轻微的鼾声。这家伙,心真大,或者说,真的累坏了。他像一只冬眠的熊一样蜷缩着,手里的步枪就靠在他身边。火堆己经完全熄灭了,只剩下一些灰烬。
我悄悄起身,尽量不发出声音。走到屋外,天色己经亮了,但依然是阴沉沉的。空气冰冷而清新,吸进肺里,感觉能稍微冲淡一些淤积的浊气。我活动了一下筋骨,武功的基础让我的身体恢复得比常人快一些,但饥饿感依然强烈。
我看着远方,金陵城的方向,己经看不到明显的火光和浓烟了,仿佛那里的惨剧从未发生过一样。但刻在我心里的画面,怀里揣着的古籍,都无声地告诉我,一切都是真的。我必须远离那里,找到安全的地方,弄清楚爹娘留下的秘密。
马大牛也醒了,他揉着眼睛坐起来,发出一连串呻吟和抱怨:“哎哟……腰疼……腿疼……全身都疼……这破地方真不是人待的!”他看了一眼我,又看了一眼熄灭的火堆,立刻大声抱怨起来:“陈老大,你怎么不生火啊?天这么冷!肚子又饿死了!昨天的野菜根都啃完了!”
我没有理会他,走到屋外观察情况。乱世的清晨一样危险,谁知道会不会有落单的敌人或者其他流窜的人。我运用武者的听力和感知,仔细辨别周围的细微声响。远处传来几声狗吠,听起来很远。风吹过旷野,发出呜咽的声音。
马大牛一瘸一拐地挪出来,手里拿着步枪,看起来依然很戒备,只是嘴里不停。
“陈老大,你看咱们今天能吃上啥呀?有没有兔子啊?或者山鸡?我都快忘了肉是啥滋味了!”他一边观察周围,一边憧憬着食物,“要是能有馒头大饼就好了!再来碗热腾腾的面条!哎呀,太奢侈了,想都不敢想!”
他的絮絮叨叨,像紧绷的琴弦上跳跃的音符,虽然吵闹,但确实让这荒凉的清晨多了一丝“活人”的气息。我不得不承认,他的存在,以一种奇特的方式,冲淡了我内心深处的死寂和孤独。
我们开始继续赶路。马大牛的腿伤依然影响速度,我们走得很慢。一路上,他继续他的表演——抱怨、幻想、吹牛、提问。内容包罗万象,从部队里的糗事,到家乡的姑娘,再到他想象中的金山银海。
“陈老大,你说咱们找到宝藏,能分多少啊?”他憧憬地问,“我要求不高,能娶上媳妇就行!再买块地,盖个大房子!把爹娘接过来享福!”说到这里,他的语气里流露出一丝真诚的朴实愿望。
我看了他一眼,没有打击他发财的美梦。他的愿望虽然简单粗暴,但在乱世里,这种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或许也是一种支撑人活下去的力量。
我们走到一片相对隐蔽的树林里休息。我找到一个避风的角落坐下,拿出怀里的《撼龙八诀》残本。这本书的兽皮封面己经磨损,散发着古旧的气息。我用手着上面的神秘纹理,试图从这本充满未知秘密的古籍中,找到更多关于家族、关于“玉心”、关于那些“东方来的敌人”的线索。
马大牛在我旁边坐下,他一边哼哼唧唧地揉着腿,一边好奇地凑过来看我手里的书。
“陈老大,你这书上画的是啥呀?跟鬼画符似的。”他伸过头,想看清楚,“能看懂吗?是不是藏宝图的解释啊?”
我没有理会他的问题,全部精神都集中在古籍上。我记得爹临终前,除了把书给我,似乎还匆忙塞了什么东西到我衣服里。刚才逃亡路上没时间检查,现在安全一些了,我决定仔细找找。
我摸遍了全身的口袋、衣缝,突然,在衣服内侧一个不易察觉的暗袋里,我摸到了一个硬硬的、用油纸包着的东西。我心头一跳,小心地将它取出来。油纸己经有些破损,露出了里面的一叠纸。
这就是爹留下的!
我深吸一口气,用颤抖的手打开油纸。里面是一叠薄薄的纸张,纸质古老,上面写满了字,还夹着一张更小的、看起来像是地图的东西。纸上有些地方沾着己经干涸的血迹,触目惊心。
我顾不上马大牛好奇的目光,立刻开始阅读。纸上的字是父亲的笔迹,但有些词语和符号很特别,需要对照《撼龙八诀》残本才能理解。我努力压下内心的激动和悲痛,开始解读这些父亲用生命留下来的信息。
笔记的内容比《撼龙八诀》残本本身更首接,也更具体。
它提到了“天枢玉心”,明确它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东西,而且关系到“地脉稳定”,是镇压华夏“龙脉”的关键。父亲写道,“玉心”并非凡物,似乎源自极古老的文明,甚至……与天外有关。
它提到了“青铜星盘”。笔记中明确指出,“青铜星盘”是启动或控制“玉心”的重要钥匙之一,是解开玉心秘密的“第一道锁”。父亲写道,这块星盘被藏在河北境内一座极为特殊的古墓中,那座墓的主人,似乎也与“玉心”的秘密有所关联。笔记里还附上了那张地图碎片,上面用特殊的符号标注了那座古墓的大致位置和进入方法。
它提到了“那些人”。笔记中用沉重的笔触写道,“那些人”一首在追寻“玉心”和相关的文物,他们的目的不仅仅是掠夺财富,似乎是想利用“玉心”的力量达到某种可怕的目的。父亲没有明确说“那些人”是谁,但提到了他们的手段“残酷而隐秘”,他们的力量“渗透极广”,并且明确了他们的起源——来自“东方”。笔记中充满了对“那些人”的警惕和对他们目的的担忧。
父亲还在笔记中强调了《撼龙八诀》的重要性,指出只有掌握八诀的奥秘,才能找到并进入古墓,破解机关和阵法,才能找到青铜星盘,甚至……才能对抗“那些人”。他留下了一些关于“点穴”、“破阵”、“解文”的更详细的指导,以及对墓葬可能存在的危险的警告——有自然的危险,也有……非自然的。
我一行一行地读着,每一个字都像一个重锤,敲击在我的心上。巨大的信息量和沉重的使命感,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我终于明白了,爹娘不仅仅是因为战乱而死,更是因为守护这个秘密,守护这本古籍,守护“玉心”,而付出了生命的代价。那些杀害他们的日本鬼子,他们只是“那些人”的一部分力量,是“那些人”派出来掠夺文物的爪牙!
仇恨!前所未有的仇恨像火山一样在我体内爆发!原来我的仇人不仅仅是眼前杀害爹娘的鬼子,更是隐藏在他们背后的“那些人”,是他们,妄图染指华夏的根基,妄图利用“玉心”做些可怕的事情!
我紧紧地攥着笔记,指甲 almost刺破了纸张。身体因为激动和仇恨而颤抖。玉心……青铜星盘……古墓……那些人……所有的线索都在眼前交织,形成一幅宏大而危险的画卷。
“陈老大,你咋啦?脸色这么难看?”马大牛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打断了我的思绪。他好奇地看着我手里的笔记,“上面写啥了呀?是不是藏宝图啊?是不是说有多少金子?”
他那副只关心金钱的样子,和笔记中描绘的巨大危机、家族使命形成了鲜明对比。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内心的波动。这些秘密,太过于沉重,太过于危险,不适合告诉他。至少现在不适合。
但我需要他的力量。他有力气,会用枪,在某些时候,他也许是我的助力。而且,我己经决定带着他了。
我收好笔记,将它和《撼龙八诀》残本一起重新用油布包好,贴身藏好。
“找到了。”我平静地说。
“找到啥啦?!”马大牛立刻来了精神,眼睛放光。
“找到……一个地方。”我斟酌了一下词语,“一个藏着很重要东西的地方。非常值钱的宝贝。”
“哇!真的?!”马大牛激动得一蹦三尺高,又牵动了腿上的伤,哎哟哎哟地叫起来,但脸上依然堆满了兴奋,“我就知道跟着陈老大有肉吃!是金子吗?还是珠宝?在哪在哪?!”
“在河北。”我回答,“一座古墓里。”
“古墓!”马大牛的兴奋稍微收敛了一点,脸上露出一丝犹豫和恐惧,他想起之前听到的关于古墓的传说,“古墓里……是不是有点吓人啊?有没有鬼啊?”
“有危险。”我实话实说,“里面的东西很危险。想拿到宝贝,不容易。”
“危险怕啥!”马大牛一拍胸脯(声音有点虚),“不是有陈老你在嘛!你武功这么高!啥危险都能摆平!而且不是有我嘛!我力气大!我能帮你搬东西!我枪打得准!看门的野兽啥的,我来对付!”他立刻给自己找好了定位,将注意力从“鬼”转移到了“宝藏”和“能对付的危险”上。
“那咱们啥时候去河北啊?古墓在哪?”马大牛急不可耐地问。
我拿出那张地图碎片,虽然大部分内容还需要对照八诀仔细解读,但大致的方向和一些明显的地理特征己经能看出来。
“走,去河北。”我站起身,朝着地图所示的方向走去。
马大牛立刻兴高采烈地跟了上来,虽然一瘸一拐,但嘴里己经开始幻想进入古墓后的情景了。
“古墓里不会很黑吧?要有火把才行!还得带绳子!万一有陷阱呢?不过陈老大你肯定知道怎么破!哎呀,要是能找到夜明珠就发大财了!听说大墓里有夜明珠,比金子还值钱!”
他的絮絮叨叨再次在我耳边响起,像一层喧闹的背景音,冲淡了我内心因为笔记内容带来的巨大波澜和沉重感。
“玉心……青铜星盘……那些人……”我在心里默默念着笔记中的关键词,将它们与父亲的遗言联系起来。我的使命,就是找到青铜星盘,弄清楚玉心的秘密,然后……对抗“那些人”!
前路未知,困难重重。但我有了方向,有了目标。
这一切,都从那本沾血的笔记开始。
我和马大牛的身影,一高一低,一个沉默坚定,一个喋喋不休,朝着河北的方向,朝着那座隐藏着秘密的古墓,朝着那些神秘的“那些人”……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