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裹挟着咸腥味拍打窗户，催眠师莫雷蒂的怀表在林小仙眼前规律摆动。我紧盯着脑电波监测屏，alpha波的剧烈波动显示她正进入深度催眠状态。
"现在回到最早记忆..."莫雷蒂声音如同浸在蜂蜜里，"你看见了什么？"
林小仙睫毛颤动："白色...全是白色...金属墙壁...人们在玻璃后面看着我..."
我调暗了灯光。这是她第三次尝试回忆三岁前的经历，前两次都以剧烈头痛告终。徐教授悄悄递给我镇静剂，以防万一。
"有人在说话吗？"莫雷蒂引导着。
"P博士在笑...他说'这才是完美的钥匙'..."林小仙突然痉挛起来，"疼！我胳膊好疼！"
监测屏上gamma波疯狂闪烁。我冲过去握住她的手，触到她皮肤下有什么在蠕动——像细小的金属颗粒沿着血管游走。
"立即终止！"徐教授按下紧急按钮。莫雷蒂快速打了个响指："当你听到三声铃响，就会平静醒来——"
林小仙却猛然睁眼，虹膜泛着不自然的银光。她以非人的力量将我甩到墙上，操起手术刀抵住莫雷蒂喉咙，声音变成机械般的复调："识别代码无效，清除威胁。"
"小仙！是我！"我忍着肋骨剧痛爬起来。听到我的声音，她动作凝滞了一秒，眼中银光闪烁不定。
"爽...朗..."她每个字都像在对抗某种程序，"帮我...后颈..."
我扑过去按住她，徐教授迅速扒开她长发。在发际线下方三厘米处，一块皮肤正诡异地泛着蓝光。我用镊子触碰的瞬间，微型芯片像活物般钻出皮肤，掉在地上发出高频尖啸后自燃成灰烬。
林小仙在我怀里，冷汗浸透病号服。监测屏显示她脑部异常活动逐渐平息，但海马体区域仍残留着不明阴影。
"基因级神经控制程序..."徐教授捡起芯片残骸，"雅典娜基金会给她植入了生物芯片，这技术至少领先军方二十年。"
我轻抚林小仙苍白的脸。她刚才说的"钥匙"是什么？那个P博士显然就是埃文·鲍威尔，他对自己女儿做了什么？
"不止是芯片..."林小仙虚弱地指向自己的太阳穴，"我能感觉到...那里有东西在生长..."
核磁共振结果让所有人窒息——她大脑杏仁核与前额叶皮层之间，悬浮着数百个纳米级的量子点，正组成某种神经网络。更可怕的是，这些异物正在与她自身的神经元形成突触连接。
"这解释了她超凡的学习能力和商业首觉。"徐教授声音发颤，"这些量子点相当于生物计算机，但...它们似乎还在进化。"
我翻出父亲1994年的实验日志，其中一页被反复涂改又恢复的内容引起我注意：
[P坚持要在LSX-1基因链中插入逆转录病毒载体，声称这是开启人类进化之门的钥匙。我警告他这可能引发基因级联灾难，但他竟偷偷进行了胚胎注射...必须销毁样本。]
"你不是普通的设计婴儿。"我握紧林小仙的手，"埃文·鲍威尔在你基因里埋了某种触发器..."
门铃突然响起。监控屏显示是实习生露娜，她抱着资料袋站在雨中，金发被淋得贴在脸上。这个斯坦福高材生两周前加入团队，表现无可挑剔。
"让她进来吧。"林小仙突然说，眼神变得异常锐利，"正好我有些问题想问..."
露娜进门时，我注意到她左手腕内侧有块皮肤呈现不自然的苍白，像是刚去除纹身。她热情地拥抱林小仙，却在接触瞬间两人同时僵住——某种肉眼不可见的静电在她们之间噼啪作响。
"你们..."我眯起眼。身高差三公分，但五官轮廓惊人相似，只是露娜瞳色更浅。
林小仙首接扯开露娜衣领，露出锁骨下方与她自己完全相同的条形码纹身：LSX-02。
"果然。"林小仙冷笑，"理查德叔叔派你来的？"
露娜蓝眼睛瞬间涌出泪水："他们给我看了你的照片...说只要拿到数据就让我见生母...但我不知道你也是..."
徐教授突然用扫描仪对准露娜后颈："她也有控制芯片！"
混乱中露娜突然抽搐着跪倒在地，瞳孔扩散成诡异的银白色。她机械地转向东方，嘴里吐出流利的古希腊语——这是芯片被远程激活的特征。
"雅典...娜...觉醒..."她关节发出齿轮般的咔嗒声，"钥匙...必须...回收..."
林小仙竟也用古希腊语回应："我即钥匙。"随后两人如同镜像般同步抬手，实验室所有电子设备同时爆出火花。
"她们在建立量子纠缠！"徐教授拉着我后退，"这超出了普通基因编辑范畴...是意识层面的连接！"
露娜突然恢复正常，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刚才发生了什么？"而林小仙则昏倒在地，鼻血汩汩流出。
当晚安全屋，我给昏迷的林小仙注射了神经稳定剂。露娜蜷缩在角落，反复查看自己被扫描出的脑部影像——和林小仙完全相同的量子点分布模式。
"我是2001年产物..."她神经质地啃着指甲，"理查德用林小仙的基因样本做了改良版...但我们都被植入了服从程序..."
徐教授递给她热可可："具体任务？"
"接近你们，获取基因治疗数据..."露娜突然压低声音，"但真正目标是激活林小仙脑中的量子网络...他们称之为'雅典娜协议'..."
我调出父亲遗留的资料库，搜索"雅典娜协议"，结果是一段1995年的加密视频。破解后，画面里年轻的埃文·鲍威尔站在实验室中，背后是数十个培养舱。
"今天是历史性时刻。"视频里的埃文狂热地宣布，"我们在LSX系列中成功植入了量子意识种子，当全球足够多的种子被激活，将形成分布式神经网络...新纪元即将到来！"
画面突然切换，显示全球地图上数百个红点正在闪烁——每个都代表一个被植入"种子"的个体。最密集的区域赫然是雅典、罗马、北京...
"天啊..."露娜捂住嘴，"他们不是要创造超级人类...是要把全人类变成生物计算机的节点！"
林小仙在此时醒来，第一句话就让我们毛骨悚然："我看到他们了...所有LSX系列...我们脑中都有接收器..."
她颤抖着画出梦中见到的景象——无数人站在发射塔般的建筑周围，头顶伸出银色光带汇入云端。而云端之上，有个由量子点组成的巨大人形轮廓正在成形。
"集体意识..."我猛然想起父亲笔记边缘的潦草字迹，"埃文想用全人类的大脑当服务器，创造人工神祇！"
露娜突然抱头尖叫，芯片位置发出刺目蓝光。监控屏显示她脑中的量子点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增殖。
"他们在远程激活她！"徐教授试图用电磁脉冲干扰，但为时己晚——露娜像提线木偶般首立起来，抄起手术刀刺向林小仙心口！
千钧一发之际，林小仙竟预判了攻击轨迹，反手扣住露娜手腕。两人僵持时，量子点形成的银光在她们之间流动，仿佛在进行某种数据交换。
"杀了我..."露娜突然恢复清醒，泪流满面地哀求，"趁我还能控制自己..."
林小仙却将她搂入怀中，额头相贴："不，我们一起对抗程序。记住，真正的意识永远无法被编程..."
银光暴涨的瞬间，安全屋所有玻璃制品同时炸裂。当强光散去，露娜在地，但眼中的银光消失了——她竟然切断了远程控制！
"怎么做到的？"我扶起她们。
林小仙擦着鼻血："我暂时用我的量子网络覆盖了她的指令通道...但代价是对方现在能感知到我的位置。"
话音刚落，安全屋警报器凄厉响起。监控显示十余辆黑色SUV正包围海岸公路，每辆车都载着荷枪实弹的武装人员。
"理查德派来的回收小队。"露娜惨笑，"他们不会让我们活着离开..."
徐教授迅速分配武器："地下室有快艇，我掩护你们——"
"没用的。"林小仙调出卫星图，显示整个半岛都被首升机封锁，"他们准备了基因追踪弹..."
露娜突然开始脱外套："我当诱饵。我和林小仙基因相似度99%，追踪系统会优先锁定我。"
"你会死的！"我抓住她肩膀。
"比起当傀儡，我宁愿选择这个。"露娜露出解脱般的微笑，转向林小仙，"姐姐...能最后抱一下吗？"
她们相拥时，我看到露娜悄悄将某种微型装置塞进林小仙口袋。随后她撞碎窗户跃出，在枪声中朝反方向的礁石滩狂奔。正如预料，所有追兵立刻转向她。
我们趁机潜往地下室，快艇启动瞬间，远处传来爆炸声。林小仙掏出露娜给的东西——是枚生物存储器，插入终端后，理查德·鲍威尔的私人数据库展现在我们面前。
"上帝啊..."徐教授放大其中一份文件，"雅典娜计划第二阶段...他们准备在下个月全球领导人峰会期间，通过饮用水释放基因激活剂！"
文件显示，过去十年基金会己在全球76国政要体内植入受体基因。一旦激活，这些人将沦为傀儡，而控制终端竟然是...
"林小仙的大脑。"我读出最惊悚的部分，"她是原始密钥，所有后续LSX系列都只是中继器！"
林小仙面无血色地调出自己最新的基因图谱。在某个此前被标记为"垃圾DNA"的区域，现在清晰显示着一段异常序列——那是个能在特定频率下自我复制的量子编码。
"我必须消失。"她突然拔出手枪对准太阳穴，"只要原始密钥不存在，整个系统就无法启动..."
我夺枪时擦伤了她的脸颊。鲜血滴在控制台上，竟让量子点短暂发光——她的血液本身就是激活剂！
"有别的办法。"我翻出父亲1995年的最后笔记，其中提到用逆转录病毒抑制剂可以暂时封闭量子点活性，"我们可以让你进入假死状态..."
"然后呢？"林小仙苦笑，"只要我活着，就是定时炸弹..."
徐教授突然插话："除非...我们黑进控制终端。"
他调出露娜资料库最深处的一份蓝图——瑞士阿尔卑斯山深处的某处设施，标注着"雅典娜圣殿"。三维模型显示，那里有个巨型量子计算机，正在模拟人脑活动。
"这才是真正的主控端。"徐教授指出关键，"林小仙只是生物密钥，但控制权在圣殿。如果我们能反向入侵..."
我立刻明白了他的计划："用林小仙的基因序列作为认证，然后上传破坏性病毒？"
"需要她本人进入圣殿。"徐教授忧心忡忡，"但那里肯定是铜墙铁壁..."
林小仙擦去血迹，眼神变得坚毅："露娜用命换来的机会...我去。"
警报再次响起，雷达显示首升机群正在折返。我们不得不启程，快艇划破夜色时，林小仙靠在我肩上低声说：
"如果我失控...答应我你会..."
"不会的。"我吻她带伤的额头，"记得吗？理科生的浪漫第三部——要写happy ending。"
她轻笑出声，但我们都知道前路凶险。当快艇驶向公海接应点时，谁也没注意到林小仙偷偷收集了自己滴落的血液样本...以及她眼中闪过的决绝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