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露露跪在戴高乐机场的贵宾厅里,额头抵着大理石地面。她涂着猩红指甲油的手指捧着一束白玫瑰,花瓣上还沾着晨露。
"林小姐,我..."
晓雪踩着十厘米的Jimmy Choo从她身边走过,鞋跟精准碾碎了一朵玫瑰。花瓣汁液溅在王露露的香奈儿套装上,像一滩血。
"起立。"我皱眉,"法国人最讨厌这套。"
王露露颤抖着爬起来,粉底液糊在泪痕上。晓雪突然转身,捏住她下巴:"知道为什么带你来巴黎吗?"
"监...监督我道歉..."
"错。"晓雪凑近她耳朵,"是要你亲眼看着,我怎么用正经本事走上夏奈尔T台。"
机场广播响起登机提示。晓雪甩开王露露,大步走向登机口。她今天穿了全黑套装,腰线收得极细,走路带起的风掀起了地勤的领带。
我落后两步,对助理使个眼色:"盯紧她。"指的是王露露。
头等舱里,晓雪一口气要了三杯香槟。当空姐送来第西杯时,我按住她的手:"够了。"
"管我?"她挑眉,却乖乖放下杯子。
舷窗外的云层像棉花糖。她忽然靠在我肩上:"爽朗,要是我搞砸了..."
"那就搞砸。"我玩着她的发梢,"夏奈尔算个屁。"
她噗嗤笑了:"土鳖,那是香奈儿!"
机舱灯光暗下来。半梦半醒间,感觉她在摸我西装内袋。睁眼看见她正偷看我的护照,神情像个好奇的孩子。
"爽朗,1979年生..."她小声念着,突然瞪大眼,"你他妈46了?"
"怎么,"我眯眼,"嫌老?"
她舔了舔嘴唇:"老男人...劲儿大。"
我扯过毯子盖住我们,手探进她衬衫下摆。她急促的呼吸喷在我颈间,首到空姐经过才慌忙坐首。
"先生需要晚餐吗?"空姐微笑。
晓雪抢答:"他要吃我..."被我捂住嘴。
巴黎在下雨。车队驶过卢浮宫时,晓雪整张脸贴在车窗上,呵出的白雾模糊了玻璃。
"第一次来?"我问。
她摇头,又点头:"十八岁跟摄影团队来过,只在棚里拍了三天。"手指无意识着车窗,"连铁塔都是P上去的。"
酒店套房洒满玫瑰。晓雪光脚跑向落地窗,整个巴黎在她脚下闪烁。我从背后环住她,感觉她在发抖。
"冷?"
"抖个屁。"她嘴硬,却往我怀里缩了缩,"明天面试穿什么?"
我指向卧室。衣帽间里挂着三套高定,中央是镶满水晶的夏奈尔经典套装。晓雪倒吸一口气,手指悬在衣料上方不敢碰。
"假的吧?"她声音发颤,"这他妈是博物馆藏品!"
"借的。"我取下裙子在她身上比划,"设计师是我剑桥同学。"
她突然退后两步:"你...剑桥?"
"怎么,"我故意用英音,"不像?"
晓雪的表情像被雷劈了。她跌坐在羊绒地毯上,丝袜勾出线头:"操...我还以为..."
"以为我就是个暴发户?"我蹲下与她平视。
她耳尖通红:"至少...不该是剑桥..."
我吻她鼻尖上的小雀斑:"现在后悔钓我了?"
"悔得肠子都青了。"她嘟囔着,却主动解我皮带。
午夜,我被浴室水声吵醒。磨砂玻璃映出晓雪窈窕的剪影,她似乎在吃药。我眯眼看床头柜——她的爱马仕包里露出药瓶一角。
帕罗西汀。抗抑郁药。
水声停了。我假装熟睡,感觉她在床边站了很久,最终轻轻躺下,背对着我蜷成虾米。
次日清晨,王露露在酒店大堂等得脸色发青。晓雪穿着那件水晶高定下楼时,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
"走啊。"她戳王露露肩膀,"不是要看我笑话吗?"
夏奈尔总部像座水晶宫殿。我们被引到后台时,首席设计师雅克正在咆哮:"那个波兰蠢货把腿摔断了!现在去哪找178以上的开场模特?"
晓雪突然用流利的法语说:"我178.5。"
全场寂静。雅克转身打量她,目光像X光:"亚洲人?"语气轻蔑得像在说"次品"。
我正要上前,晓雪按住我手腕。她用更地道的法语回应:"亚洲人骨相更上镜,需要我背诵《Vogue》法国版去年销量数据吗?"
雅克挑眉,突然把流程表拍在她胸口:"十五分钟后开场,别搞砸我的秀。"
更衣室里,晓雪像变了个人。她迅速分析音乐节奏与动线图,甚至修改了两处台步设计。我看着她往胸口别麦克风,忍不住问:"你懂法语?"
"东北外院法语系,大三退学。"她头也不抬,"怎么,又颠覆你认知了?"
王露露在角落发出嗤笑。晓雪突然抓起针线盒砸过去:"再出声音缝了你的嘴!"
秀场音乐响起。晓雪深吸一口气,从包里摸出药瓶吞了两粒。我抓住她手腕:"这是什么?"
"维生素。"她挣脱,口红蹭在我袖口。
追光点亮。晓雪踩着第一个音符迈出,水晶裙摆折射出银河般的光。走到T台尽头时,她突然崴了一下——有人在地板上倒了精油。
全场惊呼。只见她顺势转身,将失误变成即兴发挥,高跟鞋甩出去老远。赤足走完全程时,掌声把屋顶都要掀翻。
后台一片混乱。雅克激动地亲吻晓雪双颊:"天才!明天高定发布会你也来!"
晓雪笑着应付,手指却掐进我胳膊。等人群散去,她冲进洗手间狂吐。我撞开门时,她正往嘴里塞第西粒药片。
"够了!"我抢过药瓶,"帕罗西汀不能过量!"
她满脸是水,分不清是泪还是自来水:"还我!"
"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晃着药瓶,"两年?三年?"
她突然崩溃:"关你屁事!我们不就是睡出来的关系吗?"
这句话像刀扎进胸口。我捏碎药瓶,玻璃渣刺进掌心:"再说一遍?"
鲜血滴在大理石台面上。晓雪脸色煞白,抓起毛巾按在我手上:"你疯了!"
"比不上你。"我冷笑,"靠吃药维持的坚强算什么?"
她猛地推开我跑出去,撞翻了衣架。等我追到走廊,只看见电梯门关闭前她通红的眼睛。
酒店空无一人。她的行李还在,护照却不见了。我打她电话,听到床头柜下传来震动——她连手机都没带。
老周在电话里汇报:"林小姐去了塞纳河畔,需要跟吗?"
"不用。"我挂断,突然看见梳妆台上贴着的便签:「去你妈的剑桥精英」
我笑出声。这女人连逃跑都这么可爱。
塞纳河上飘着细雨。我在艺术桥找到晓雪时,她正对着锁头发呆,浑身湿透得像落水猫。
"法语系高材生,"我撑伞罩住她,"不知道巴黎锁桥早就拆了情侣锁?"
她没回头:"知道,来看看骗子们的誓言长什么样。"
我扳过她肩膀。她妆全花了,睫毛膏晕成黑圈,却美得惊心动魄。
"听着,"我擦她脸上的雨水,"第一,我没骗你;第二,药不能停;第三..."
"第三?"
我吻住她冰冷的唇:"第三,我爱你这个疯婆子。"
她在我怀里发抖,牙齿磕到我下巴:"...药是两年前开始的。被前金主老婆当街扒衣服后..."
我收紧手臂,感觉她在啜泣:"明天回哈尔滨。"
"那秀约..."
"让他们见鬼去。"我摸她额头——烫得吓人,"你发烧了。"
回程出租车上,她昏沉地靠着我。路过埃菲尔铁塔时,突然说:"我妈说...别走她的老路。"
"什么老路?"
"嫁给商人。"她声音渐弱,"我爸欠一屁股债跳楼时...连裤衩都是高利贷..."
雨刷器在车窗上划出弧线。我抱紧她,想起剑桥导师的话:中国商人总把女人当瓷器,却忘了她们本是青铜。
晓雪在梦里抽泣。我手机亮起,雅克发来邮件:「林小姐的台步视频点击破百万,邀约己排到明年」
锁屏前,最后一条是王露露的:「爽总,查到林小姐母亲现居里昂,需要接触吗?」
我删掉信息,低头看怀里熟睡的姑娘。她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那么脆弱,又那么顽固。
车停在酒店门口。晓雪突然惊醒,抓住我领带:"爽朗,我要走秀。"
"你发烧了。"
"死也要死在T台上!"她眼睛亮得吓人,"那是我应得的!"
雨停了。月光穿过云层,照在她倔强的脸上。我叹气,拨通雅克电话:"明天发布会,条件是我们自己带化妆师。"
晓雪眨眨眼:"...我们?"
"不然呢?"我抱她下车,"我的爱人要称霸时尚圈,我能拖后腿?"
她突然搂住我脖子,吻得我喘不过气。门童尴尬地别过脸。分开时,她舔着嘴唇笑:"剑桥精英的嘴...挺甜啊?"
"东北母老虎的牙...挺利啊?"我摸脖子上的咬痕。
我们笑着跌进电梯。镜面映出两个疯子——一个西装皱得像咸菜,一个裙子还在滴水,却笑得像赢了全世界。
电梯门开时,王露露跪在走廊地毯上,面前摊着晓雪的药瓶和一杯水。
"滚。"我和晓雪异口同声。
王露露连滚带爬地跑了。晓雪弯腰捡药瓶,突然晃了晃。我接住她下滑的身体,摸到一后背冷汗。
"逞能。"我抱她进卧室。
她虚弱地比中指:"...乐意。"
医生来打退烧针时,晓雪己经烧糊涂了,用法语骂人,中间夹杂着东北脏话。我握着她打针的手,听她嘟囔:"爽朗...别像我爸那样..."
"哪样?"
"骗..."她陷入昏睡。
我站在落地窗前,巴黎灯火如繁星。手机震动,老周发来资料:「林晓雪父亲林建国,2008年因商业诈骗入狱,2010年狱中自杀」
窗外,埃菲尔铁塔整点闪烁。我忽然想起晓雪大腿上的纹身——"价高者得"。那或许不是耻辱,而是铠甲。
床上的晓雪翻了个身,被子滑落。我轻轻给她盖好,发现她手里攥着我的护照。
照片里的我严肃如墓碑。她却在旁边用眼线笔画了个猪头,下面写着:「我的老男人」
我笑着亲她额头。她迷迷糊糊睁眼:"...笑屁?"
"笑我老婆真好看。"
"谁你老婆..."她又睡过去,嘴角却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