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见到苏雨晴，是在西湖边的北山路上。
五月的杭州，空气中飘着桂花香。我刚刚结束一场无聊的商业谈判，西装外套随意搭在肩上，漫无目的地闲逛。阳光透过梧桐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蹲在路边，黑发扎成一个利落的马尾，牛仔裤包裹着紧实的曲线，正专注地调整三脚架上的相机。那台尼康D850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但被她保养得很好。
"拍什么呢？这么认真。"我凑过去，闻到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
她头也不抬："请不要打扰我工作。"
声音清冷得像西湖的晨雾。我这才注意到她的侧脸——线条分明，鼻梁高挺，下唇微微，带着一丝倔强。
"我是爽朗。"我伸出手，"爽快的爽，开朗的朗。"
她终于抬头看我，眼睛像两潭深不见底的湖水："苏雨晴。现在可以走了吗？"
我笑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在拍什么。"
"商业街景，给《城市生活》杂志。"她简短地回答，又低头检查取景器。
我蹲下身，故意挨得很近："这个角度拍不出层次感。试试从那边咖啡馆二楼往下拍，能把梧桐树和街道的透视感表现得更好。"
她惊讶地看了我一眼："你懂摄影？"
"略懂一二。"我眨眨眼，"我大学辅修过视觉艺术。"
正当我想继续搭讪，她的手机响了。她接起来，脸色越来越难看。
"什么？不来了？"她咬着下唇，"可是截稿日期就在明天...好的，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她沮丧地踢了一脚三脚架。
"模特放鸽子了？"我问。
"嗯。"她揉了揉太阳穴，"约好的街拍模特临时有事，这下完了。"
我看着阳光下她微微泛红的脸颊，突然有了主意。
"你看我怎么样？"我站起来转了个圈，"身高185，五官端正，关键是——免费。"
她上下打量我，目光在我价值六位数的百达翡丽上停留了一秒，冷笑一声："富二代消遣我？"
"我认真的。"我掏出名片递给她，"爽氏集团副总裁，业余摄影师，今天恰好有空。"
她接过名片，眉毛挑了挑："爽氏？那个做智能家居的？"
"正是家父的小产业。"我谦虚地说，其实我们家在福布斯榜上有名。
她犹豫了几秒，突然把相机塞给我："证明你真的懂摄影。用M档拍一张那边的梧桐树。"
我接过相机，手指不经意擦过她的指尖。她的皮肤很凉，像杭州的春雨。
调整光圈、快门、ISO，我对着梧桐树按下快门，然后把相机还给她。
她查看照片，眼睛微微睁大："你确实会拍。"
"所以，接受我的提议？"我歪头看她。
她咬了咬嘴唇："一小时。就一小时。"
"成交。"我笑了，"不过有个条件——结束后你得请我喝咖啡。"
"凭什么？"她瞪大眼睛。
"因为我会是你拍过最好的模特。"我自信满满地说。
她翻了个白眼，却忍不住笑了。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她笑，眼角浮现出小小的细纹，像湖面泛起的涟漪。
"自恋狂。"她嘟囔着，却开始调整相机参数。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我按照她的指示摆出各种姿势。靠在梧桐树上假装看报纸，坐在长椅上喝咖啡，甚至站在路边拦出租车。奇怪的是，在她镜头前，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头往左偏一点...对，就是这样。"她指挥着，声音比初见时柔和了许多，"你确实很上镜。"
"那是因为镜头后面是你。"我脱口而出。
她手抖了一下，差点摔了相机："别开这种玩笑。"
"真心话。"我耸耸肩，"你专注工作的样子很美。"
她没接话，但耳尖悄悄红了。
正当拍摄进行得顺利时，天空突然暗了下来。一滴雨落在我鼻尖上，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下雨了！"我抓起西装外套罩在她头上，"快收器材！"
我们手忙脚乱地收拾设备，但雨来得又急又猛。转眼间，我们就被淋成了落汤鸡。
"我的相机！"她焦急地检查设备。
"别担心，先去避雨。"我拉着她跑向最近的茶馆。
茶馆里温暖干燥，散发着龙井的清香。我们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她心疼地擦拭相机。
"应该没事。"我安慰她，"尼康的防水性能不错。"
"希望如此。"她叹了口气，这才注意到自己浑身湿透的样子，不自在地拉了拉贴在身上的T恤。
我脱下湿漉漉的衬衫，只穿着一件背心。她偷瞄了一眼我的腹肌，立刻移开视线。
"看够了吗？"我坏笑着问。
"谁看你了！"她恼羞成怒，却掩饰不住脸上的红晕。
服务员送来热茶和毛巾，我给她倒了杯龙井："暖暖身子。"
"谢谢。"她小声道谢，双手捧着茶杯，热气氤氲中，她的睫毛上还挂着水珠。
我们沉默地喝了一会儿茶，窗外的雨声成了最好的背景音乐。
"你为什么喜欢摄影？"我打破沉默。
她思考了一会儿："因为镜头能捕捉到人们最真实的瞬间。没有伪装，没有面具，就像..."她顿了顿，"就像刚才下雨时你护着相机的样子。"
"那我平时是什么样子？"
"花花公子。"她首言不讳，"开着跑车，戴着名表，到处搭讪女孩那种。"
我大笑起来："你对我误解很深啊，苏小姐。"
"不是吗？"她挑衅地看着我。
我凑近她，压低声音："如果我真是那种人，现在就不会坐在这里陪你喝茶，而是带你去酒店了。"
她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差点打翻茶杯。
"你...！"
"开玩笑的。"我举起双手投降，"其实我创业前在摄影工作室打过工，所以懂一些。"
她将信将疑："爽氏集团的公子去打工？"
"我父亲相信'吃得苦中苦'。"我回忆道，"大学时我的生活费都是自己赚的。"
雨声渐小，阳光重新透过云层。她看了看表："我得回杂志社了。"
"我送你。"我站起身。
"不用，我坐地铁。"
"下雨天地铁人多，你的设备..."我指了指她的相机包。
她犹豫了一下，终于点头："好吧。"
结账时，我抢先把钱付了。她皱起眉头："说好我请你的。"
"下次吧。"我眨眨眼，"给我个再见的理由。"
她摇摇头，却藏不住嘴角的笑意："你真是..."
"魅力西射？风流倜傥？"
"厚脸皮。"她笑着纠正。
走出茶馆，雨后的西湖泛着微光。我帮她提着三脚架，她走在我身边，身上还带着淡淡的茶香。
"照片修好后能发我一份吗？"我问。
"为什么？"
"我想看看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子。"
她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我："爽朗，你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又在玩什么把戏？"
我收起玩笑的表情："我从不对摄影说谎。"
她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几秒，似乎在判断真伪，最后轻轻点头："好吧。给我你的邮箱。"
交换联系方式后，我叫的车到了。她上车前突然转身："谢谢你今天的帮助。"
"我的荣幸。"我绅士地鞠躬。
车子驶远后，我摸了摸下巴。苏雨晴，这个像杭州春雨一样清新又难以捉摸的女孩，己经在我心里激起了一圈涟漪。
手机震动，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照片明天发你。还有...咖啡下次补上。——苏"
我对着手机屏幕笑了。杭州的雨季，似乎突然变得有趣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