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隐寺后山的石板路长满青苔。我每走一步，肋部的伤口就撕扯一次。手机显示凌晨三点十七分，月光被云层吞没，只剩手中拓片在夜视镜下泛着幽绿的光。
"爽朗..."
声音从头顶传来。我抬头，林雨晴像只壁虎贴在香樟树上，手里握着半截蓝丝带。她跳下来时带着血腥味，左袖被血浸透。
"陈姐呢？"
"引开追兵去了。"她拽着我钻进灌木丛，"山本的人截获了另一半丝带。"
我们趴在潮湿的腐叶层上。她展开那半截蓝丝带——原本靛蓝的绸缎现在泛着诡异的紫，边缘有烧灼痕迹。
"妈妈用某种植物染料处理过。"她声音压得极低，"陈姐说必须煮沸才能..."
远处传来枯枝断裂声。我们同时屏息。夜视镜里，三个黑影呈扇形搜索过来，为首的端着热成像仪。
林雨晴突然捏碎一个小胶囊，银色粉末飘散在空气中。热成像仪立刻失灵，黑衣人咒骂着调转方向。她趁机拉着我滚进一个隐蔽的洞口。
"药师洞。"她喘着气，"妈妈常来这里采药。"
洞内石壁上刻满药材图谱。林雨晴熟门熟路地摸到某处凸起，按下后竟露出个暗格。里面是个铜制小锅，锅底残留着蓝色结晶。
"来不及煮沸了。"她咬牙撕下一缕头发，蘸着唾液在蓝丝带上涂抹。丝绸表面渐渐浮现出金色纹路——是分子式片段！
"需要另外半截才能完整..."她突然瞪大眼睛，"等等，拓片！"
我赶紧展开湿漉漉的拓片。她将两者叠合，在夜视镜下，金色纹路与石碑拓印的《心经》文字完美衔接，组成完整的化学结构式！
"这是..."我认出了几个关键基团，"抗癌靶点？"
林雨晴点头时，泪水砸在丝绸上："妈妈改良了紫杉醇结构，用天然成分替代了..."
爆炸声震得洞顶落灰。我们扑向深处，发现石壁后竟有条狭窄暗道。爬行约二十米，豁然开朗——是藏经阁的地下密室！
"他们烧了美术馆..."林雨晴抚摸墙上的应急灯开关，"却不知道真迹早就..."
灯光亮起的瞬间，我倒吸冷气。整面墙都是《平湖秋月》的放大复制品，但冰裂纹里嵌着密密麻麻的试管与数据芯片！
"妈妈的地下实验室。"她按下画中月亮，墙体翻转，露出十七个微型显示屏，每个都在播放不同美术馆的实时监控——正是藏有《江南》系列的其他十六处展馆！
"坐标..."我猛然醒悟，"不是位置，是激活顺序！"
林雨晴己经输入前六个坐标。屏幕上对应的画作突然在紫外线照射下显现荧光标记，组合起来是个三维分子模型。
"需要同时激活所有终端。"她焦急地敲击键盘，"但山本的人肯定己经..."
藏经阁大门被撞开的巨响打断了她。我们听见日语吼叫和僧人抗议。林雨晴飞快塞给我一个U盘："从通风管走！密码是你生日！"
"一起走！"
她摇头，突然吻了我。这个吻带着血腥味和药墨的苦香："妈妈教过我...艺术能杀人也能救人..."
说完她按下最后一个按键，转身冲向楼梯。我被迫钻进通风管，听见她故意踢翻香炉的声响。追兵果然全被她引开了。
通风管尽头是放生池。我刚爬出来，就被两双手拽进假山后——是父亲和陈姐！陈姐右肩缠着渗血的绷带，手里攥着另半截蓝丝带。
"雨晴呢？"父亲脸色铁青。
我还没回答，藏经阁方向突然爆发出刺目白光。所有监控屏幕同时亮起，十七幅《江南》系列在夜空投射出巨幅分子结构图！林雨晴站在藏经阁屋顶，手持紫外线灯，像指挥家般将光束扫过投影。
"她在激活最终序列..."陈姐颤抖着说。
山本的人疯狂朝屋顶射击。突然，投影变幻，显示出二十年前的仁和医院监控——画面中山本龙一亲自调换了林月华的抗癌药！
"够了！"父亲突然亮出证件，"国安局办案！"
警笛声从西面八方响起。藏经阁却在此刻轰然爆炸，烈焰中，林月华的所有研究数据如金色蝴蝶漫天飞舞。我挣脱父亲冲向火场，却被气浪掀翻。
"雨晴！！"
火光中，一个身影从侧窗跃出，抱着什么东西坠入放生池。我扑到池边，捞起昏迷的林雨晴。她怀里紧抱着一幅烧焦的小画——是《平湖秋月》的袖珍原作。
"密码..."她咳着水，"U盘需要...蓝丝带..."
陈姐跪下来，将两截蓝丝带系在一起，蘸着池水敷在林雨晴额头。丝绸遇水收缩，竟显出一串数字：19950317。
"生日..."我颤抖着输入这组数字，U盘解锁了——是林月华全部的实验视频！最后一个文件标注："致我的晴晴，当你看到这些，说明真理终将战胜贪婪。"
视频里的林月华坐在病床上，背后正是《平湖秋月》："...配方分藏在十七幅画中，只有当所有坐标同时激活，才能合成完整序列。记住，真正的药物应该像艺术一样属于全人类..."
突然，林雨晴挣扎着坐起，指向池底。透过浑浊的池水，我们看见山本龙一之子正潜向排水口，手里抓着什么发光物。
"芯片！"她嘶喊，"他偷走了终端芯片！"
父亲立刻下令封锁所有出口。但为时己晚，监控显示白色奔驰己冲出山门。林雨晴却笑了，她展开烧焦的画作背面——那里用银线绣着真正的终端密码！
"妈妈早料到..."她靠在我肩上，"艺术可以复制，但灵魂不能..."
警方的首升机掠过上空。父亲指挥人灭火时，林雨晴悄悄递给我一张纸条，上面是十七个坐标重新组合后的地址：西湖文化广场地下三层。
"最后的实验室。"她眼中映着火光，"妈妈留给世界的礼物..."
三个月后，当林氏改良版紫杉醇通过临床试验的新闻轰动全球时，我和林雨晴站在雷峰塔顶。她手腕上系着新染的蓝丝带，随风飘舞如一面旗帜。
"艺术救不了所有人。"她望着西湖上穿梭的游船，"但真相可以。"
我搂紧她的肩膀。在我们脚下，十七幅《江南》系列画作正在中国美术馆联展。每幅画旁都标注着："本作品所含生物医药技术己放弃专利，向全人类公开。"
夕阳将湖面染成金色时，林雨晴突然问我："那天在藏经阁，你为什么回头？"
我指向远处的苏堤："记得吗？你说过艺术是..."
"是谎言的终结者。"她接话，然后笑了，"也是真相的开端。"
暮色中，西湖泛起微波，像一幅永远画不完的《平湖秋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