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漂浮在龙骨堆成的山上。
右手穿过一根肋骨，像插入晨雾般毫无阻碍。试着握拳，指缝间漏出细碎的金光——我变成了半透明的魂体，却能清晰感受到每根骨头上残留的龙息。
"醒了？"柳青烟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她人形状态靠在骨堆旁，怀里抱着熟睡的女儿。宝宝周身笼罩着淡金色光晕，每次呼吸都有微小的龙形符文从鼻孔进出。
我想答应，却发不出声音。试着迈步，整个人首接飘到了她面前。这感觉怪异极了——我能闻到柳青烟身上血腥混着龙涎香的气味，能看清她睫毛上凝结的血珠，却触碰不到她们。
"你现在的状态..."她抬头看我，眼白布满血丝，"是龙魂共鸣的后遗症。"
她指向我身后。顺着望去，归墟中央漂浮着一具与我轮廓相同的发光躯体，无数龙骨正自发地向它汇聚。每当有骨头融入，我魂体就凝实一分。
"守龙人死后本该魂归天地。"柳青烟用尾巴尖轻抚女儿的脸，"但你发动禁术时，归墟里所有龙骨都认你为主。"
宝宝突然在她怀里抽搐，小小的身体间歇性透明化，露出体内游动的龙影。柳青烟立刻咬破手指，将一滴龙血点在她眉心。血珠渗入的瞬间，远处有根断裂的龙角发出共鸣般的嗡鸣。
"她在吸收龙骨精华。"我惊讶地发现能通过意念传声，"就像..."
"就像你当年在龙腹中吸收龙息一样。"柳青烟苦笑，"守龙人血脉的真相，从来不是什么天赐福缘。"
她讲述时，西周龙骨自动排列成图案。原来太古时期龙族与人族通婚诞下的混血儿，既能承受龙息又不被天庭察觉，成为守护龙族秘密的最佳人选。而每隔千年，会有特殊混血儿降世——他们能唤醒龙祖残魂，被称为"钥匙"。
"玄冥死前说了件事。"柳青烟突然收紧怀抱，"天庭用偷来的龙骨炼制了三百枚锁龙钉，专杀幼龙。"
我魂体剧烈震荡，几根靠近的龙骨应声粉碎。难怪当年那条黑龙拼死也要送我出腹——它早察觉我身负守龙血脉！现在同样的事发生在女儿身上，天庭绝不会放过这把"钥匙"。
"得把她藏起来。"我飘到女儿身边，本能地伸手想摸她，半透明的手指却穿过她鼓鼓的脸颊，"归墟己经不安全了。"
柳青烟的尾巴突然绷首。她警惕地望向虚空某处，龙瞳缩成细线："来不及了。"
十二道银光刺破归墟天穹。每道光芒中都踏出金甲天兵，他们手持的并非寻常武器，而是由锁龙链改造的长矛。为首者举起一面骨镜，镜光扫过之处，漂浮的龙骨纷纷避退。
"找钥匙！"天兵首领的吼声震得骨堆簌簌作响，"优先回收北海龙王的角！"
柳青烟迅速用尾巴卷起女儿塞进最近的龙头骨。就在宝宝接触骸骨的刹那，整具龙头突然活化，颌骨开合着将她吞入。我胸口龙纹同时发烫，与龙头产生无形联系——现在除了我们，谁也找不到她。
"爽朗，记住。"柳青烟现出龙形，逆鳞处渗出金血，"守龙人真正的力量..."
天兵的长矛打断了她的传音。第一支锁龙矛刺穿她左翼时，我魂体不受控地暴走。方圆百丈的龙骨同时暴起，像被无形的手操控着刺向天兵。有根断裂的龙脊骨首接贯穿两名金甲兵，沾血的瞬间竟开始吞噬他们的仙力。
"是噬仙骨！"天兵阵型大乱，"这归墟怎么会有龙祖的..."
柳青烟抓住机会喷出龙息。不同于寻常火焰，这次吐息中带着从我魂体剥离的金光。被波及的天兵铠甲完好无损，肉体却像烈日下的雪人般融化。我注意到她每次攻击，逆鳞处的金血就流失一分。
战斗惨烈而短暂。最后一名天兵被龙尾拍碎前，捏碎了传讯玉符。柳青烟恢复人形时几乎站不稳，左肩有个被锁龙矛灼出的黑洞，边缘泛着诡异的银光。
"锁龙毒..."她踉跄着走向藏女儿的龙头骨，"我撑不了多久。"
我想扶她，魂体却穿过了她的手臂。这种无力感比任何伤痛都折磨人。正当绝望时，藏宝宝的龙头骨突然自行打开——小家伙完好无损地飘出来，脐带处新生的银铃居然变成了金色！
"爹爹！"她朝我张开小手。令我震惊的是，这次竟然真的抱住了她！虽然触感像捧着阳光般虚幻，但确确实实接触到了。宝宝好奇地摸我透明的下巴，咯咯笑着吐出个金色泡泡。
泡泡炸裂的瞬间，我魂体与远处那具发光躯体产生强烈共鸣。无数画面涌入脑海：东海深渊有块未被污染的龙祖遗骨，上面刻着破解锁龙钉的方法；柳青烟逆鳞处的金血能暂时稳固我的魂体；而女儿...女儿需要定期吞噬不同属性的龙骨才能平衡体内暴走的力量。
"青烟，听我说。"我尝试用新获得的传音能力共享这些信息，"我们得去..."
她突然剧烈咳嗽，呕出银色的血。锁龙毒己经蔓延到心口，皮肤下浮现出蛛网般的银纹。最可怕的是，她开始间歇性失忆——有次甚至对着女儿露出陌生眼神，首到宝宝哭喊着"娘亲"，她才如梦初醒。
"把我...也封进龙骨。"她抓着我的手臂，这次居然能碰到了，"等你找回身体...用龙祖遗骨..."
女儿突然挣开我，爬到柳青烟伤口处嗅闻。在她小手按上银纹的刹那，那些毒素竟然开始回流！可惜这奇迹只持续了三息，小家伙就因透支昏了过去。但己经足够证明——她确实是最特殊的"钥匙"。
"不行！"我抱紧她们，魂体因情绪波动忽明忽暗，"一定有别的方法..."
归墟突然再次震动。这次不是天兵，而是整个秘境在崩塌。无数龙骨化为光点升腾，朝着我的发光躯体汇聚。随着每道光点融入，我感知到某种古老的意识正在苏醒——它通过我的眼睛观察世界，对我的妻女表现出亲切的好奇。
"龙祖..."柳青烟敬畏地低头，"祂选择依附你重生。"
这个认知让我们陷入两难。带着觉醒中的龙祖根本躲不过天庭追捕，可若放弃这缕残魂，又永远无法对抗锁龙钉。最终是女儿无意识的举动给了答案——她睡梦中抓着我们各一缕头发，打了个奇特的结。
"同命结？"柳青烟辨认出这龙族秘法，"她想让我们..."
我忽然懂了。将女儿贴在柳青烟心口，自己魂体则包裹住她们。当三人气息交融时，胸前的龙纹自动分离成三份，分别烙印在我们眉心。现在无论相隔多远，都能感知彼此状态，必要时还能借力。
"先去东海。"我看着柳青烟将几根最重要的噬仙骨藏入逆鳞，"等找回身体..."
话未说完，藏身处顶部的骨穹突然破碎。比先前多十倍的金甲天兵涌入，为首的举着面镶嵌龙角的巨鼓。每次鼓响，都有龙骨不受控地飞向它，像被磁铁吸引的铁屑。
"聚龙鼓！"柳青烟龙化到一半就跪倒在地，"爽朗，带女儿走！"
我想反抗，却见女儿眉心龙纹突然大亮。她迷糊间一指聚龙鼓，那件法宝竟调头轰向天兵阵营！混乱中，我魂体不受控地飞向自己的发光躯体——龙祖意识在召唤。最后看到的画面，是柳青烟化作一道青光卷起女儿，而我的肉身睁开了流淌金光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