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比想象中粘稠。
我抱着柳青烟和闺女下沉时，感觉像坠入融化的琉璃。宝宝腕间融化的银铃变成液态金属，在我们周围织成发光的茧。透过这层薄膜，我看见溪底那只巨大的金色龙眼——原来是由无数游动的符文组成的漩涡。
"抓紧！"柳青烟突然用尾巴缠住我的腰，"要进归墟了！"
水流猛地变成刀片。我下意识用龙化的右臂护住她们母女，皮肤顿时被割出上百道血口。奇怪的是，渗出的血珠没有消散，反而在空中凝成一个个龙形符咒。这些血符碰到水流，立刻烧出滋滋作响的通道。
"守龙血符？"柳青烟的鳞片全部炸起，"你们爽家真是守龙人？"
我还来不及问，整个人突然被倒吊着提起。天与地瞬间颠倒，我们像从漏斗另一端被喷了出来，摔在某种坚硬又温暖的东西上。
睁开眼，我正趴在一根横贯天地的弧形白骨上。这根足有城门宽的巨骨表面布满裂纹，每道裂缝里都嵌着发光的锁链。放眼望去，整个空间漂浮着成千上万这样的骸骨，有些完整如山脉，有些碎如齑粉，共同构成一片死亡的星河。
"龙冢..."柳青烟颤抖着摸向最近的骸骨，指尖刚触到就触电般缩回，"所有锁龙链都断了！"
宝宝突然在我怀里剧烈扭动。她脐带上那截没脱落的银铃残片嗡嗡震颤，竟与远处某具骸骨产生共鸣。我顺着感应望去——三百丈外的黑龙头骨上，十几个白袍人正在凿取龙角，他们戴的青铜面具与玄冥真人手下如出一辙。
"他们在偷龙骨！"柳青烟龙瞳缩成细线，"那是北海龙王的..."
话音未落，我们脚下的巨骨突然震动。远处白袍人齐刷刷转头，其中一个举起银铃摇晃。铃声像千万根钢针扎进脑仁，我咳着血捂住宝宝耳朵，自己七窍却开始渗血。
"跑！"柳青烟现出龙形卷起我们，一甩尾拍碎身后袭来的锁链残片。那些碎片在半空诡异地重组，化作新的银锁链追来。最险的一次，链条擦着我脖颈飞过，在喉结上留下一圈灼痕。
逃亡中我发现个怪事：每当咳出的血珠落在柳青烟鳞片上，她速度就会暴增。有次为躲过从天而降的骨刺阵，我故意咬破舌尖喷出血雾，她竟瞬间闪现到十丈开外。
"守龙人的血能暂时修复龙族创伤。"她在疾驰中扭头，龙须拂过我染血的脸，"但你会..."
银铃的震响打断了她。这次声浪凝成实体，如透明海啸般压来。柳青烟紧急盘旋上升，我趁机看清了归墟全貌——这哪里是什么秘境，分明是个巨大的炼丹炉！所有漂浮的龙骨都在向中央汇聚，那里悬着个由锁链缠绕而成的丹鼎，鼎中隐约可见三枚血色长钉。
"锁龙钉！"柳青烟声音都变了调，"他们要用我们的孩子祭鼎！"
仿佛回应她的惊呼，丹鼎突然射出红光。宝宝脐带上的银铃残片"啪"地炸裂，她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小小的身体开始透明化，露出体内游动的龙形金光。
我发疯般扯开衣襟把她贴在心口。守龙人血脉在剧痛中彻底苏醒，胸前浮现出与归墟呼应的龙纹阵图。那些游动的血符自动组成句子，在我皮肤上烙下灼痛的警示：
"以魂为引，以血为桥，可唤龙祖。"
柳青烟突然急刹。前方虚空站着玄冥真人，他身后是十二名手持银铃的青铜面具人，每人的铃铛都连着一条贯穿龙骨的锁链。
"守龙人血脉果然美味。"道士舔着拂尘上沾的龙血，"可惜你妻子撑不到..."
我这才发现柳青烟半边龙身己经染红。有根锁链不知何时贯穿了她的脊背，随着每次呼吸，都有龙血顺着链条流向丹鼎。她维持龙形的姿态越来越吃力，却仍用尾巴牢牢护着我和孩子。
"用...守龙禁术。"她龙角抵着我额头，传音入密，"把我...炼成血龙丹..."
我拼命摇头，她却突然咬住我龙化的右手。剧痛中，大量龙族记忆涌入脑海——原来所谓守龙人，本就是龙族与人族的混血后裔！我们世代守护的秘密，是太古龙祖自愿被封印前，将一缕精魂寄存在守龙人体内，等待能承受双重血脉的"钥匙"出世。
而我们的女儿，就是这把钥匙。
"龙文...是这样用的。"柳青烟引导我的手指在空中划出血符。那些咒文活过来般缠上她的伤口，开始抽取龙血凝成丹丸。我疯狂想停手，身体却像被另一个意识操控着继续结印。
银铃声近在咫尺。第一枚青铜面具己经贴到眼前，玄冥真人的拂尘首取宝宝天灵盖。千钧一发之际，我逆转了正在成型的血符——不炼柳青烟，改炼自己！
"你疯了？！"道士的尖叫中，我胸前龙纹全部亮起。所有飘散在归墟中的血珠同时沸腾，组成一张覆盖天地的巨网。那些被天兵摧残的龙骨突然发出共鸣，锁链寸寸断裂。
柳青烟趁机一爪拍碎最近的面具人。沾染守龙血的龙爪竟能腐蚀银铃，被击中的天兵像蜡像般融化。她越战越勇，我却感觉生命在飞速流逝。最后结印时，我看见自己左手己经透明化，浮现出与女儿体内相同的龙形金光。
"龙魂共鸣..."玄冥真人暴退，"你竟敢唤醒龙祖！"
整个归墟开始崩塌。无数龙骨向我们汇聚，在宝宝周围形成保护性的漩涡。她漂浮在漩涡中心，小小的身体吸收着龙骨精华，皮肤上逐渐浮现出与我一模一样的龙纹。
柳青烟趁机挣脱锁链，龙尾扫飞三名天兵。当她转身要救我时，却看见我的双腿己经化为光粒正在消散。
"傻子！"她一口叼住我的衣领甩到背上，"守龙人禁术要配合龙族心法才能..."
我虚弱地搂住她龙角，发现上面刻着微型版归墟地图。其中有个闪烁的红点，正在吞噬周围所有光点——那是玄冥真人逃跑的方向，也是锁龙钉所在的方位。
"追..."我咳出的血珠自动飞向红点，"钉不毁...祸不止..."
柳青烟长吟一声冲向红点。风压中我听见宝宝发出咯咯笑声，她的小手正无意识地结印，每次动作都有龙骨响应重组。远处传来玄冥真人惊恐的咒骂，接着是锁链崩断的巨响。
在彻底陷入黑暗前，我恍惚看见一条横贯星空的巨龙虚影，祂的双眼正是我与女儿瞳孔的金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