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你的鱼汤锅烧糊了!"阿胖的尖叫声把我从美梦中拽出来。
我猛地从藤椅上弹起,后脑勺磕到了悬挂的腊鸭。柳青烟离开三天了,说是去杭州参加什么"水族代表大会"。店里乱得像被台风刮过——没有她盯着,我连擀面杖都能弄丢。
"不是鱼汤,"我扒拉着焦黑的锅底,"是特制鱼鳞冻...操!"
锅底粘着的黑色物质发出"啵"的一声,突然睁开一对金色竖瞳。我手一抖,整锅扣在了阿胖脚上。
"嗷!"他抱着脚跳得像只烫熟的虾,"老板你最近怎么回事?自从柳姐不在..."
"闭嘴!去把后院的糯米磨了。"我烦躁地挥手,却听见一阵奇特的铃声。
柜台上的贝壳风铃无风自动,发出深海般的嗡鸣。我伸手去碰,贝壳突然"咔"地裂开,吐出一卷闪着磷光的绢布。
绢布上的字像游动的小鱼:
「青烟吾女,见字速归。汝乃东海龙王血脉,三日后天庭使节将至,若不返宫受封,必遭天谴。——龟丞相」
我盯着最后那个龟形印章,突然笑出声:"这年头诈骗短信都这么卷了?"
"不是诈骗。"冰凉的手从背后环住我的腰,柳青烟的下巴抵在我肩上,"爽朗,我得回去一趟。"
我转身正要亲她,却僵住了——她耳后生出两片透明的鳍,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泽。
"解释一下?"我指着她新添的"装饰"。
她咬着下唇,鳞片从锁骨开始若隐若现:"记得我说过祖上是跃过龙门的红鲤?其实...我们那支没跃过去。"
"所以?"
"所以龙王偷偷养了我们几百年。"她的瞳孔变成竖线,"现在天庭查得严,他必须给我个正式名分,否则..."
我捏住她脸颊往两边扯:"你这条小骗子!睡我的时候怎么不说自己是龙二代?"
她拍开我的手,鱼尾突然具现化出来,把货架扫得七零八落:"我也是刚知道!龟丞相说我的生母是..."
暴雨毫无征兆地砸下来,屋顶瓦片噼啪作响。我猛地拽过柳青烟护在身下,只见一道青光劈入院中,化作个穿西装打领带的...乌龟?
"公主殿下,"乌龟推了推金丝眼镜,"龙辇己在鉴湖等候。"
柳青烟的手指掐进我胳膊:"爽朗,我..."
"等等!"我冲进内室,从祖传樟木箱底层翻出个月饼模具,"拿着这个!"
模具接触她掌心的瞬间,上面的龙纹突然活了过来,绕着她手腕游动。龟丞相眼镜滑到鼻尖:"龙宫御厨令?!你怎么会有..."
柳青烟突然把我扑倒在地。一道银光擦着她发梢掠过,在墙上炸出个冒烟的大洞。
"天庭缉妖司!"院墙上立着三个戴高帽的白袍人,手中弓箭闪着寒光,"私藏龙种,罪加一等!"
龟丞相的西装"刺啦"裂开,露出布满符文的龟壳。他刚摆出防御姿势,就被一箭射得翻了个跟头。
"从后门走!"我抓起擀面杖甩向追兵,拉着柳青烟冲向地窖。掀开腌菜缸,底下竟是个湿漉漉的隧道——上周她半夜偷偷挖的。
她甩开我的手:"你会被雷劈死的!"
"那就更得抓紧时间。"我扯开衣领露出曾祖母的龙形刺青,"忘了说,我家祖上给龙王做过饭。"
隧道尽头是鉴湖深处的漩涡。柳青烟化作红鲤叼着我的衣领往下潜时,我最后看到的景象,是阿胖举着菜刀冲向白袍人的英勇背影。
水下世界比想象中热闹。发光的水母像移动路灯,一群穿着铠甲的螃蟹组成仪仗队,领头的举着牌子:「欢迎公主回宫」。
我肺要炸开时,柳青烟把一颗珍珠塞进我嘴里。瞬间,脖颈两侧裂开剧痛的缝隙——是鳃!
"临时性的。"她的声音首接在脑中响起,"模具呢?"
我摸向腰间,却抓了个空。转头看见个穿肚兜的娃娃正抱着模具游得欢快,头顶两撮毛像小龙角。
"那是..."我呛了口水。
"龙王的私生子之一。"柳青烟叹气,"我第十七弟。"
水晶宫比故宫还大十倍。虾兵押着我们穿过珍珠帘时,我正盯着穹顶上游动的巨型鲸鱼发呆,突然被按着跪倒在地。
"凡人?"雷鸣般的声音震得我牙酸。抬头看见宝座上盘着条五爪金龙,龙须比我大腿都粗,"青烟,这就是你选中的驸马?"
柳青烟挡在我前面:"父王,他..."
"会做龙须酥吗?"龙王突然问。
我愣了下:"会...还会龙井茶糕、蟠桃酥..."
龙王大笑,震落梁上几只瞌睡的蚌精。他化作人形走下台阶,竟是位穿唐装的白须老者:"爽家后人?你曾祖母的荷花酥,寡人念了三百多年。"
龟丞相瘸着腿进来:"陛下!天庭使者到南天门了!"
殿内瞬间乱作一团。柳青烟被几个蚌精侍女拖去更衣,我被丢进个满是古籍的偏殿。墙上的海带突然蠕动起来,组成一行字:
「找《海国食单》第444页」
我在落满珍珠灰的书架上翻找,突然被本青铜封面的书砸中脑袋。翻到指定页码,里面夹着张发黄的照片——曾祖母穿着宫装站在龙王身侧,怀里抱着个婴儿,襁褓上绣着"青烟"二字。
"操..."我腿一软坐在地上。
殿门轰然洞开。柳青烟戴着缀满夜明珠的凤冠,鱼尾化作双腿,每步都在玉石地面留下湿漉漉的脚印。
"他们要我的血启动护宫大阵。"她抓起我的手按在自己胸口,我摸到块棱角分明的硬物,"这是龙族逆鳞,能让你在归墟呼吸一刻钟。"
"什么归..."
爆炸声撼动整座宫殿。透过摇晃的窗棂,我看见无数天兵天将驾云而来,最前面的白袍人正在拉弓。
"青烟公主!"龟丞相破门而入,"陛下说只要您肯留下,就赦免这凡人擅闯之罪!"
柳青烟的指甲突然变长,在我掌心划出血痕:"爽朗,选吧。留下当驸马,或者..."
我吻住她咸涩的嘴唇,同时把那张照片塞进龟丞相领口。老乌龟看清内容后,绿豆眼瞪成了花生米。
"私生女的私生女?"我咧嘴一笑,"你们龙族剧比芒果台还刺激。"
柳青烟拉着我冲向后殿。穿过珊瑚迷宫时,无数珍珠从她冠冕上滚落,在身后铺成一条星带般的路。
"那是你的嫁妆!"我边跑边回头。
"闭嘴!"她踹开一扇贝壳门,"跳!"
门外是万丈深渊,漆黑的水流形成巨大漩涡。我抱紧她纵身跃下时,听见龙王混在雷声中的咆哮:
"告诉天庭!我女儿早跟凡人私奔了——"
下坠的过程像被塞进滚筒洗衣机。柳青烟的鳞片全部竖起,在我周围形成个发光的气泡。不知过了多久,我们"噗"地摔在一片柔软上。
"海...海带田?"我吐出条小银鱼。
柳青烟虚弱地指着远处:"你家...的后院..."
我抬头看见熟悉的腊鸭,阿胖正拿着菜刀对砧板上的螃蟹训话:"再偷吃面粉就把你清蒸!"
后来?后来我们在厨房地板上醒来,浑身湿透但十指紧扣。柳青烟说龙宫一日地上一年,我们其实离开了三个月。阿胖坚持说昨天还看见我醉倒在柜台后,而新闻里播报着"百年难遇的赤潮突然消退"。
至于那个月饼模具?现在成了我们店的镇店之宝。偶尔深夜打烊后,它会自己发出蓝光,里面飘出曾祖母的配方——比如上周的"避水绿豆糕",吃下去能在鱼缸里呼吸半小时。
哦对了,柳青烟最近总对着腌菜缸发呆。今早我发现缸底结了个珍珠茧,里面传出微弱的心跳声...
"爽朗!"她在里屋尖叫,"你的龙族基因能不能解释下这个?!"
我望着手里突然发光的擀面杖,突然觉得,当爹似乎比当驸马刺激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