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雅芝怀孕的消息来得像一场地震。
那天早上，我正在厨房煎蛋，突然听见浴室传来一声脆响。冲进去时，看见她呆坐在马桶上，手里的验孕棒掉在地上，两条红线刺眼地亮着。
"这...不可能吧？"我捡起来，手在抖，"您不是...更年期了吗？"
她机械地摇头："上周体检，医生说我的卵巢功能比实际年龄年轻十岁..."
我们盯着那根小塑料棒，像盯着一个定时炸弹。55岁怀孕，这在医学上都是奇迹。我脑子里闪过一万个念头——风险、并发症、社会眼光...最后定格在一个画面上：一个皱巴巴的小婴儿。
"要吗？"她问得很轻，眼睛却亮得吓人。
我扑通跪下，把耳朵贴在她平坦的小腹上："当然要！这是我的种！"
她噗嗤笑了，手指插进我的头发："小混蛋，现在知道是你的种了？"
喜悦只持续了三天。第西天早上，我妈的电话打来了。
"儿子！村里都传遍了！"她的声音像刀子，"那个老女人怀孕了？你疯了吗？"
我心头一紧："妈，您听我解释..."
"解释个屁！"她尖叫，"我马上到深圳！"
我妈来得比高铁还快。她一进门就甩了林雅芝一耳光，清脆得像放鞭炮。
"你这个不要脸的老妖精！"我妈浑身发抖，"想用孩子绑住我儿子一辈子？"
林雅芝没躲，左脸迅速肿起来。我冲上去拦住我妈："您干什么！"
"她才55岁！生孩子要命啊！"我妈哭喊着，"万一出事，你一辈子就毁了！"
林雅芝安静得可怕。她转身进了卧室，锁上门。我听见她在打电话，应该是给医生。
那晚，我睡在客厅沙发上。半夜摸进卧室，发现她在看孕期风险报告，屏幕光照得她脸色惨白。
"其实..."她声音干涩，"你妈说得对，风险确实..."
我抢过平板电脑扔到一边："风险个屁！全深圳最好的产科医生随叫随到，怕什么？"
她笑了，眼泪却掉下来："小混蛋，你现在倒像个男人了。"
第二天，更大的风暴来了。医院召开紧急董事会，我和林雅芝一起出席。
刘副院长率先发难："林院长，您这种情况...实在影响医院形象。"
"什么情况？"我冷笑着问，"高龄怀孕犯法？"
财务总监推了推眼镜："问题是，媒体己经在报道'外卖小哥让女院长老蚌生珠'..."
会议室爆发出一阵压抑的笑声。林雅芝脸色铁青。
我站起来，打开投影仪："各位，看看这个。"屏幕上显示着最近三个月的业绩报表，"自从我们的关系公开后，医院门诊量增加了23%，股价上涨18%。"我切换幻灯片，"这是社交媒体分析——'医疗界神仙爱情'话题阅读量2.3亿。"
董事会鸦雀无声。
"所以，"我俯身撑在会议桌上，"到底是谁在影响医院形象？"
林雅芝在桌下捏了捏我的手。她的掌心全是汗，但眼神骄傲得像看自己养大的狼崽子。
媒体发布会定在一周后。我们决定主动公开，掌握话语权。公关部准备了二十页的标准答案，我全扔了。
"用不着，"我搂着林雅芝的腰，"实话实说就行。"
发布会那天，人山人海。第一个提问的是个戴眼镜的女记者："舒先生，您不担心孩子出生后，被误认为是爷爷奶奶带孙子吗？"
全场哄笑。林雅芝的手指掐进我胳膊里。
我咧嘴一笑："那多好，省了请保姆的钱。"笑声更大了，"说真的，只要孩子健康，叫我爷爷都行。"
连严肃的林雅芝都笑出了声。气氛瞬间轻松了。
第二个问题更尖锐："林院长，作为资深妇产科专家，您应该很清楚这个年龄怀孕的风险..."
林雅芝刚要回答，我抢过话筒："正因为她是专家，我们才更放心。"我首视那个记者，"就像您如果是赛车手，我会更放心坐您开的车。"
掌声雷动。林雅芝悄悄在桌下给我比了个大拇指。
回家的路上，她突然说："其实我考虑过流产。"
我急刹车停在路边："什么？"
"不是因为你妈..."她摸着尚未隆起的腹部，"是怕我活不到孩子成年。"
我喉咙发紧："胡说什么！您能活到一百岁！"
"舒畅，"她罕见地叫了我全名，"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不在了，你能照顾好孩子吗？"
我看着她眼角的皱纹，突然意识到这个总是强势的女人也会害怕。我抓起她的手按在我胸口："我发誓，会用命保护你们俩。"
她笑了，眼中有泪光闪动："小混蛋，现在终于长大了。"
孕期的日子像打仗。晨吐、抽筋、失眠...林雅芝受的苦我看在眼里。有天深夜，我被她压抑的啜泣声惊醒。
"怎么了？哪里疼？"我弹起来开灯。
她摇头，指着自己的肚子："它踢我...太神奇了..."
我贴上去，果然感受到轻微的震动。那一刻，我突然理解了什么叫做"生命"。
我妈在深圳住了两周，最后被林雅芝的孕吐吓坏了。
"造孽啊..."她看着林雅芝抱着马桶吐得昏天黑地，终于松口，"这么大岁数还受这个罪..."
林雅芝虚弱地笑笑："阿姨，您放心，我会平安生下这个孩子。"
我妈叹了口气，默默去厨房熬粥。这是她第一次为林雅芝做饭。
现在，林雅芝的肚子己经很明显了。她辞去了院长职务，只保留董事会席位。我接手了更多管理工作，每天下班第一件事就是听胎心。
"咚咚咚"的心跳声像小鼓点。林雅芝常说："听，多像你送外卖时跑楼梯的声音。"
我笑着亲她额头："那肯定是个急性子，随我。"
我们给孩子起了小名，叫"快快"。不管是男是女，都希望它快快健康长大。
昨天产检，医生笑着说："孩子很健康，就是有点活泼，一首在踢。"
林雅芝摸着肚子嗔怪："跟你爸一样，闲不住。"
走出医院时，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我扶着她慢慢走，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的那份外卖订单。
"58块钱的外卖，"我笑着说，"换来个孩子，这买卖真划算。"
她掐我胳膊："小混蛋，那是我的卵子打折促销吗？"
我们笑作一团。路过的护士偷偷拍照，我知道明天又会上热搜。但有什么关系呢？
爱情从来不分年龄，生命永远值得庆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