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雅芝的别墅地下室比想象中干燥。防潮柜里整齐码放着医疗档案，空气中有淡淡的福尔马林味。我跟着她穿过三道密码门，最后一道需要虹膜识别。
"欢迎来到真相之间。"她推开沉重的金属门。
冷白光线下，十六个玻璃罐沿墙排列。每个罐体标签都是烫金编号，1到16，浸泡在淡黄色液体中的是——我胃部抽搐——人体组织。1号罐里漂浮着半截舌头，16号罐则是颗完整的眼球。
"别碰，防腐剂有毒。"林雅芝轻抚3号罐，里面是片带着纹身的皮肤，"这位试图勒索张世杰。"
我喉咙发紧："这些都是...候选人？"
"淘汰品。"她走到尽头空置的17号罐前，"现在它是你的了。"
罐体映出我变形的倒影。我突然明白张世杰说的"项圈"是什么意思——这不是奖励，是标记。林雅芝从保险箱取出份文件，封面印着蜂巢计划终极测试协议。
"签字前，你该见见其他考官。"她按下遥控器。
投影仪亮起。屏幕上出现七位董事会元老，包括那位王医生。他们坐在圆桌前，面前都摆着评分表。画面右下角日期显示是三天前——我被关在地下室那晚。
"候选人17号表现优异。"屏幕里的林雅芝说，"但最终测试需要全体表决。"
王医生推着老花镜："他真下得去手？上次那个..."
"张世杰选的人太软弱。"秃顶董事打断道，"这次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林雅芝敲敲桌子："表决吧。"
七只手陆续举起。投影熄灭时，现实中的林雅芝正用手术刀裁开文件火漆："明天是你的就职典礼。"刀尖挑出张磁卡，"也是终极测试。"
磁卡正面蚀刻着雅致集团logo，背面是条形码和我的照片。我突然想起阿彪背上的烙印。
"测试内容？"
林雅芝拉开另一个冷藏柜。秦思被绑在轮椅上，嘴上贴着胶带，左腕打着点滴。她疯狂摇头，眼泪把睫毛膏晕成黑色污迹。
"处决背叛者。"林雅芝抚摸着秦思的头发，"这是她最后的价值。"
秦思的呜咽声在密闭空间里回荡。我盯着17号空罐，突然明白为什么需要七位董事表决——他们都在分担道德责任。
"如果我拒绝？"
林雅芝笑了。她打开平板电脑，播放饺子馆监控录像。十五岁的我正用螺丝刀抵住老板娘女儿喉咙，画面清晰得能看见女孩睫毛上的泪珠。
"你骨子里流着暴力的血。"她关闭视频，"我们只是提供...合法宣泄渠道。"
秦思突然剧烈挣扎。林雅芝给她注射了镇定剂，然后转向我："明天十点，董事会厅。"她递来套定制西装，"穿这个，子弹会从第二颗纽扣位置射入。"
西装内衬绣着"17"的金线。我抬头时，林雅芝己经推着昏迷的秦思走向电梯。她的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冷酷的节奏，像是倒计时。
次日晨雾浓得化不开。我站在雅致大厦48层更衣室，反复调整领带。西装完美合身，简首像第二层皮肤。镜中人眼神陌生，嘴角自然下垂的弧度让我想起张世杰。
"五分钟后开始。"阿彪敲门。他康复后更沉默了，后颈露出新鲜的条形码烙印。
电梯里，他突然说："我编号13。"指着自己脖子，"被淘汰那年，她切了我两根手指。"戴着皮手套的右手确实缺了无名指和小指。
"为什么告诉我？"
"17号罐还空着。"电梯门开启前，他低声道，"别成为标本。"
董事会厅布置得像法庭。七位董事端坐高台，林雅芝站在中央席位旁。她今天涂了暗红色口红，白西装搭配红丝巾，像是刻意与我的深蓝西装形成反差。
秦思被绑在被告席，穿着橙色囚服。她面前摆着份认罪书，上面按满血手印。
"舒畅先生。"王医生敲响法槌，"作为新任副总裁，请执行董事会第17号决议。"
警卫递来把银色手枪。入手冰凉，枪身刻着"以正义之名"。林雅芝走到我身边，香水味掩盖不住她袖口的血腥气。
"太阳穴或心脏。"她耳语，"建议后者，死相好看些。"
秦思突然抬头。她眼睛布满血丝，却异常平静："他们没告诉你真相。"她声音嘶哑，"十七年前那场并购，跳楼的不止林董事长..."
林雅芝猛掐她后颈。秦思疼得弓起身子，却继续道："还有个财务总监...带着怀孕的妻子..."
枪在我手中发烫。秦思盯着我："我姐姐...当时是财务助理..."
林雅芝夺过枪抵住秦思眉心。我抓住她手腕："让她说完。"
"尸体...在17号罐..."秦思咳出血沫，"他们...用胎儿...做基因筛选..."
全场死寂。董事们交换着眼色。老王的钢笔掉在地上，滚到我脚边。
林雅芝突然笑了。她放下枪，从公文包取出个U盘插入投影仪："看看这个再决定。"
屏幕亮起。年轻时的秦思穿着护士服，正从昏迷的病人身上抽血。镜头拉远，病床上赫然是十五岁的我，胳膊上满是针眼。
"她姐姐确实是财务助理。"林雅芝快进到另一个画面——秦思往输液袋里注射不明液体，"同时也是蜂巢计划的医疗主管。"
秦思开始发抖："那是营养剂..."
"是吗？"林雅芝切换视频。秦思正在办公室数钱，对面是张世杰。日期显示是三年前——我被捕前一周。
我握枪的手开始颤抖。秦思突然挣脱束缚扑过来："他们骗了你！那些视频是——"
枪声在封闭空间里震耳欲聋。后坐力让我后退半步，秦思胸口绽开血花。她倒地时嘴唇蠕动，看口型是在说"对不起"。
林雅芝按下播放键。舒伯特《死神与少女》的旋律流淌而出。她引导我走到秦思身边，将枪口对准仍在抽搐的心脏。
"补枪是基本礼仪。"她握着我的手扣动扳机。
第二声枪响后，音乐恰好进入高潮段落。鲜血溅在我的定制西装上，像抽象画。董事们集体起立鼓掌，老王甚至擦着眼角。
"全票通过。"林雅芝宣布，"从今天起，舒畅正式成为蜂巢计划核心成员。"
侍者端来香槟。我接过酒杯时，发现林雅芝左手无名指戴着枚新戒指——造型是缠绕的蛇，眼睛用红宝石镶嵌。
"礼物。"她与我碰杯，"纪念你的礼。"
香槟带着铁锈味。董事们轮流与我握手，每个人都在我耳边低语了什么。老王说的是"仓库密码7758258"，秃顶董事则提到"三亚游艇随时可用"。
当最后一位董事离开，林雅芝锁上门。她脱掉沾血的白外套，露出里面的黑色吊带裙。
"现在。"她打开秦思的认罪书背面，"签收你的战利品。"
文件第二页是股权转让协议。秦思名下的2%雅致股份全部归我，签字栏需要血指印。我蘸着秦思尚未凝固的鲜血按下手印时，林雅芝正在拍摄视频。
"完美。"她检查画面，"这会确保董事们...行为端正。"
夜幕降临时，我们回到别墅书房。林雅芝从油画后取出保险箱，里面躺着份泛黄的合同。
"我父亲最后的签名。"她抚过纸张，"现在它是你的了。"
合同显示林天豪确实在跳楼前转让了20%股权，但受益人处被血迹模糊。我翻到附件时呼吸停滞——是张胎儿基因检测报告，检测项目全是暴力倾向相关指标。
"编号0。"林雅芝点燃雪茄，"蜂巢计划第一个样本。"
壁炉火光映在她侧脸。我突然把所有线索串联起来：秦思姐姐经手的基因实验、林董事长蹊跷的股权转让、甚至张世杰对我编号的熟悉...
"我是..."
"最好的作品。"她吐着烟圈，"我父亲用自己骨血培育的复仇武器。"
雪茄呛得我咳嗽。林雅芝到我腿上，用沾血的手指在我领口画了颗五角星。
"欢迎来到真实世界。"她咬破自己手指，将我们的血混合在一起，"从今天起，你的每一次呼吸都属于我。"
窗外开始下雨。在血腥与烟草的混沌中，我尝到她唇上泪水的咸涩。那一刻我终于看清——这不是爱情，是两个破碎灵魂在仇恨烈火中的畸形共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