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思的血在波斯地毯上洇成暗褐色。林雅芝赤脚踩过那些痕迹，从油画后的保险箱取出个钛金属盒。虹膜解锁时的蓝光在她脸上投下诡谲阴影。
"蜂巢计划原始档案。"她将盒子推到我面前，"你有权知道真相。"
金属盒内整齐码放着泛黄文件。最上面是张胎儿超声图，标注日期是2000年3月15日——我的生日前六个月。图片角落盖着"样本0号"的钢印。
"我父亲的投资从来不止金钱。"林雅芝翻开实验日志。某页贴着缕胎发，旁边记录着："EPAS1基因突变，肾上腺素分泌水平超常300%"。这是藏族人适应高原缺氧的特殊基因。
我喉咙发紧："你们修改了我的DNA？"
"是优化。"她指向另一页的脑部扫描图，"杏仁核体积比常人大18%，这正是你能在饺子馆..."她突然用钢笔戳向我眼球，在距角膜一厘米处停住。我的拳头己经自动击中她肋骨。
林雅芝咳嗽着笑起来："完美的战斗反射。"
档案中层是系列监控照片。六岁的我在孤儿院被大孩子按进水沟；十二岁偷便利店时被老板娘扇耳光；十五岁那晚在饺子馆...所有画面都带着精准的时间戳和心率数据。
"每场暴力都是精心设计的压力测试。"她抚摸照片里我染血的拳头，"张世杰负责制造冲突，秦思姐姐记录生理反应。"
最底下的文件袋封着火漆。拆开后，2005年的法院判决书滑出来——雅致集团诉林天豪案，关键证物栏赫然列着"胚胎组织标本A-1"。我突然明白秦思临死前说的话。
"你父亲用自己外孙做实验？"
林雅芝的指甲陷入我手腕："那个胚胎是我十六岁流产的孩子。"她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的条形码烙印，"张世杰给我注射排卵针时，可没说是为了制造对照组。"
窗外暴雨如注。她甩出张亲子鉴定报告：林天豪与舒畅，祖孙关系概率99.9999%。我的太阳穴突突跳动，童年零碎记忆突然串联——总在孤儿院窗外停的黑色奔驰，每年生日准时出现的围棋教程，甚至那次饺子馆冲突后神秘消失的监控...
"整个董事会都知道？"
"他们只知道部分。"林雅芝调出段会议室监控。画面里七位董事正在分食某种蓝色药片，老王机械地重复着："最优解是样本0号"。日期显示是我面试前一天。
我突然想起西装内衬的编号："为什么我是0号不是17号？"
"因为..."她的嘴唇擦过我耳垂，"你才是真正的蜂后。"
保险箱最底层躺着把青铜钥匙。林雅芝带我穿过书房暗门，螺旋楼梯通向地下一间无菌实验室。墙上的标本架摆着数十个胚胎标本，标签从A-1到A-30不等。
"张世杰毁掉了前29个。"她打开恒温柜，里面是排试管，"首到你的基因序列完美匹配预测模型。"
试管架旁挂着实验计划表。最后一栏写着："社会化培养阶段：通过司法系统施加极端压力，观察暴力阈值变化"。这解释了我为何在少管所遭遇那些"特殊关照"。
"现在你明白为何选中你了？"林雅芝的呼吸喷在我颈侧，"我们流着相同的血。"
她按下控制台按钮。投影仪在手术床上方展开三维基因图谱，我的DNA双螺旋与林天豪的有85%重合，而与林雅芝的居然有40%相似——远超正常姑侄比例。
"实际上..."她解开实验袍腰带，"我们比兄妹更亲密。"
袍子滑落时，她背上露出与我如出一辙的条形码烙印，只是编号是"Ω"。我突然想起圣经里"我是阿尔法，也是欧米伽"的典故——这女人把自己当成了造物主。
暴雨演变成冰雹，砸得地下室通风管叮当作响。林雅芝从液氮罐取出支试管，里面漂浮着枚受精卵。
"第二代蜂后。"她将试管贴在我胸口，"需要你的基因激活。"
我后退撞到标本架。A-7号标本罐摔碎在地，甲醛溶液漫过鞋面。林雅芝却笑了，她赤脚踩过玻璃碴，用渗血的脚趾在我裤管上画出血痕。
"害怕自己的本能？"她舔掉指尖血珠，"昨夜处决秦思时，你的瞳孔放大了37%，睾酮水平升高到——"
我掐住她脖子按在手术床上。她双腿立刻缠住我的腰，指甲在我背上抓出带血的沟壑。恒温柜的玻璃映出我们扭曲的身影，像两头争夺领地的野兽。
"这就对了。"她喘着气解开我皮带，"暴力是最诚实的语言。"
警报器突然尖啸。林雅芝皱眉查看监控屏——阿彪正在别墅门口与几个黑衣人缠斗。她迅速披上实验袍，从手术床下抽出把霰弹枪。
"董事会的清洗开始了。"她将枪塞给我，"老王今早提交了精神鉴定申请。"
我跟着她冲上楼时，整面书柜正在缓缓移动，露出后面的武器架。林雅芝边给MP5冲锋枪上膛边解释："他们发现我停掉了蓝色药片供应。"
前门传来破窗声。我们退守书房时，她突然把我推进暗格："记住，蜂后永远不会只有一个巢穴。"暗门闭合前，她抛来那把青铜钥匙，"去码头17号仓库找答案。"
透过通风口，我看见阿彪满身是血地退到楼梯口。林雅芝站在旋转楼梯顶端，白睡衣被穿堂风吹得猎猎作响。她往楼下倾倒整桶汽油时，哼的居然是舒伯特《死神与少女》的旋律。
打火机亮起的瞬间，暗格通道自动闭合。我在弥漫的汽油味中爬行，背后传来连绵不绝的枪声。当爆炸冲击波震得通道簌簌落灰时，我才发现手心一首紧攥着那支受精卵试管。
三小时后，我在码头废弃集装箱里用冻疮膏涂抹烧伤的手腕。青铜钥匙插入17号仓库门锁时，海风送来浓烈的鱼腥味。门内是整面墙的监控屏幕，显示着雅致大厦各个角落的实时画面。
主控台上放着厚厚一沓文件。最上面是张世杰与林雅芝的结婚证书，日期显示是2010年——正是林天豪跳楼那年。照片里林雅芝穿着婚纱，手中捧花却是黑色的曼陀罗。
电脑屏幕突然自动亮起。视频里的张世杰正在某间病房给昏迷的林雅芝注射："第七次电休克治疗完成，记忆清除进度87%。"日期是结婚一年后。
我翻找文件堆，发现整本病历记录：林雅芝曾因"偏执型精神分裂伴解离性身份障碍"住院治疗。最后几页贴着她在病房墙上用血画的基因图谱，旁边写满"样本0号"。
仓库角落的冰柜突然发出嗡鸣。我掀开盖子，里面整齐码放着几十支蓝色针剂——和董事们吞服的药片颜色完全相同。标签上印着"LX-7"，副作用栏写着"可能导致服从性幻觉"。
监控屏闪烁几下，切换成董事会厅实时画面。老王正在宣读文件："...鉴于林雅芝女士精神状况，暂由样本0号代行董事长职权..."七位董事机械鼓掌的样子，活像控的木偶。
我摸到西装内衬里的受精卵试管。冷冻管壁上凝着细密水珠，在监控屏蓝光下像极了眼泪。此刻我终于明白，这场复仇游戏里根本没有棋手——只有不同等级的疯子互相撕咬。
海雾漫进仓库时，我烧毁了所有文件。火光照亮墙上最后一张照片：年轻的林天豪抱着穿公主裙的小女孩，背景是雅致大厦奠基仪式。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给小雅和未来的蜂王"。
灰烬中，一枚烧变形的U盘露出金属外壳。插入电脑后，屏幕上跳出段像素模糊的手术录像：林天豪正从林雅芝子宫取出胚胎组织，而主刀医生摘下口罩——赫然是年轻时的老王。
远处传来警笛声。我揣好U盘和试管，撞开仓库后窗跳进海里。咸涩的海水灌入鼻腔时，突然想起林雅芝在火场中的最后一瞥——那眼神根本不是求救，而是某种扭曲的祝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