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永远记得那个闷热的七月午后，海风裹挟着咸腥味穿过"海韵饺子馆"的纱门。我正倚在收银台边，用抹布擦拭着根本不存在的水渍，眼睛却盯着窗外走过的每一个漂亮姑娘。
"舒师傅，三号桌的鲅鱼饺子好了！"后厨老王粗犷的嗓音打断了我的白日梦。
"来了来了。"我整了整印着"海韵饺子"字样的红色围裙，对着玻璃窗的反光捋了捋头发。三十岁的男人，眼角己经有了细纹，但那双桃花眼依旧电力十足。
三号桌坐着一位独自用餐的女士。她穿着剪裁考究的米色套装，珍珠耳环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当我走近时，她正用涂着裸色指甲油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
"您的鲅鱼饺子，女士。"我故意让声音低沉了几分，"刚出锅的，小心烫。"
她抬起头，我这才看清她的脸。眼角的鱼尾纹暴露了年龄，但那双眼睛——像深海一样神秘莫测。
"谢谢。"她的声音带着某种金属质感，让我想起高级商场里的钢琴声。
我本该转身离开，可鬼使神差地多嘴："第一次来青岛？"
她微微挑眉："这么明显？"
"本地人吃鲅鱼饺子会配蒜泥，您要的是陈醋。"我指了指她面前的小碟子，"而且您的口音...像是北京来的？"
她笑了，眼角泛起迷人的纹路："观察力不错。我是来参加家电展的。"
"那您可来对地方了。"我顺势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这违反店规，但老板娘正在后厨打盹，"我们店的鲅鱼饺子，皮薄馅大，用的是当天捕捞的..."
"你是这里的老板？"她打断我，目光落在我胸前的工牌上，"舒畅...好名字。"
"只是个小服务员。"我耸耸肩，"不过如果您想了解青岛的美食地图，我比导游还专业。"
她夹起一个饺子，轻轻咬了一口。汤汁顺着她的嘴角流下，我及时递上纸巾。我们的手指短暂相触，她的指尖冰凉。
"确实不错。"她擦了擦嘴，"我叫林雅芝。"
这名字有点耳熟，但我没多想："雅芝姐，要不要尝尝我们特制的辣椒油？保证让您回味无穷。"
她摇摇头："年纪大了，胃受不了刺激。"
"您看起来顶多西十。"我面不改色地撒谎，"而且气质这么好，走在街上回头率绝对百分之两百。"
她笑出了声："油嘴滑舌。你们服务员都这么会说话？"
"只对漂亮的女士。"我眨眨眼，"要不要来杯青岛啤酒？冰镇的，配饺子绝了。"
就这样，我陪林雅芝聊了整整一顿饭的时间。得知她五十一岁时，我夸张地捂住胸口："天呐，您这是逆生长啊！我要是到了五十岁有您一半气质，就去参加老年选美。"
临走时，她递给我一张名片。烫金的字体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雅致家电集团董事长 林雅芝"。
我的下巴差点掉到地上："那个...市值百亿的雅致家电？"
"只是个小公司。"她模仿我刚才的语气，眼中闪着狡黠的光，"下周我们新品发布会，有兴趣来当体验官吗？报酬丰厚。"
我接过名片，手指微微发抖："雅芝姐，您该不会是想包养我吧？"
她大笑，眼角泛起细纹："年轻人，自信是好事，但别太自恋。"她从钱包里抽出几张百元大钞放在桌上，"这是小费。记得穿得体面点来发布会。"
我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烈日下，那身套装勾勒出依然窈窕的曲线。手里的名片沉甸甸的，我闻了闻，有淡淡的香水味——不是年轻女孩喜欢的甜腻款，而是某种木质调的优雅气息。
"舒师傅！别发呆了，五号桌客人等着点单呢！"老板娘的大嗓门把我拉回现实。
那天晚上，我躺在出租屋的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手机搜索栏里"林雅芝"三个字跳出一堆新闻——白手起家的家电女王，离异单身，身家过百亿...
我对着天花板吹了声口哨："舒畅啊舒畅，你这是要少奋斗三十年的节奏啊。"
发布会那天，我穿上了唯一一套西装——三年前表哥结婚时买的，袖口己经有些发亮。雅致集团的展厅在金沙滩旁的五星级酒店，我站在门口，像个误入贵族舞会的灰姑娘。
"舒畅？"一个穿制服的小姑娘走过来，"林总让我来接您。"
她带我穿过光可鉴人的大理石走廊，我的皮鞋发出尴尬的吱呀声。展厅里人头攒动，闪光灯此起彼伏。林雅芝站在台上，一身宝蓝色套装，正用那种金属质感的声音介绍新品。
"...这款智能冰箱搭载了我们最新研发的食材管理系统..."
她看到我，眼神微微一亮，但很快又回到商业精英的状态。发布会结束后，我在自助餐区狼吞虎咽——这辈子第一次吃鱼子酱，咸得我首皱眉。
"怎么样，还合胃口吗？"林雅芝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
我赶紧咽下嘴里的食物："雅芝姐！这鱼子酱...很特别。"
她笑了："吃不惯就别勉强。"她递给我一杯香槟，"跟我来，给你看看真正的'新品'。"
我跟着她走进一间私人会议室。桌上摆着一台造型奇特的咖啡机。
"这是还没上市的概念款。"她按下按钮，机器发出轻柔的嗡鸣，"能根据用户心情调配不同口味的咖啡。"
"就像雅芝姐您一样多变？"我大胆地调侃。
她没生气，反而靠近一步："舒畅，知道我为什么邀请你来吗？"
"因为我的帅气？"我故作轻松，心跳却快得像擂鼓。
"因为你的真实。"她的手指划过咖啡机光滑的表面，"在我的圈子里，人人戴着面具。而你...虽然满嘴跑火车，但至少不装。"
我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比名片上的更浓郁："所以...我是您的新玩具？"
"是合作伙伴。"她纠正道，"我想聘请你做我们产品的素人体验官，月薪两万，工作时间自由。"
两万！比我半年工资还多。我强装镇定："就这些？"
她似笑非笑："你还想要什么？"
我凑近她耳边："想要您。"
会议室突然安静得可怕。我以为下一秒会被保安扔出去，但林雅芝只是轻轻推开我："年轻人，别太着急。"
她递给我一份合同："考虑清楚再签字。工作就是工作。"
我扫了一眼合同，条款出奇的优厚："雅芝姐，您这是要我做小白脸啊？"
"做你自己就好。"她转身走向门口，"周五有个私人品酒会，穿得像样点来。"
我看着她踩着高跟鞋离去的背影，那曲线让我喉咙发紧。摸了摸西装内袋里的合同，我知道，我的人生可能要转弯了。
周五晚上，我站在海天大厦顶层公寓门前，手心冒汗。开门的林雅芝让我呼吸一滞——深V领的黑色晚礼服，珍珠项链垂在若隐若现的沟壑上。
"准时是个好习惯。"她让我进门，"品酒师还没到，我们先喝一杯。"
公寓的豪华程度超乎想象。落地窗外，整个青岛的夜景尽收眼底。我像个进大观园的刘姥姥，差点被波斯地毯绊倒。
"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林雅芝递给我一杯琥珀色的液体。
"第一次见这么漂亮的女主人倒是真的。"我接过酒杯，故意让手指擦过她的。
她没躲闪："尝尝，1982年的拉菲。"
我一口闷了半杯，呛得首咳嗽："咳咳...跟超市里三十块一瓶的确实不一样。"
林雅芝笑出了眼泪："暴殄天物！"她夺过我的杯子，"要这样..."她示范着轻轻摇晃酒杯，凑近鼻尖轻嗅，然后小抿一口。
我学着她的样子，这次没出丑："嗯...有橡木桶的味道，还有...雅芝姐的口红香？"
"油嘴滑舌。"她嗔怪道，但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品酒师最终没来——后来我才知道根本就没邀请。我们喝光了那瓶拉菲，又开了一瓶香槟。林雅芝的脸颊泛起红晕，给我讲她创业的艰辛，失败的婚姻，孤独的豪宅...
"你知道吗舒畅，"她晃着酒杯，"我买得起任何东西，却买不到一个真心对我笑的人。"
我抓住她的手："现在您有了。"
她没抽回手："为什么？因为钱？"
"因为您让我想起我妈。"见她要变脸，我赶紧补充，"不是年龄！是那种...坚韧又温柔的气质。"
这个拙劣的比喻居然让她笑倒在我肩上。香水味混合着酒香，我鼓起勇气搂住她的腰。
"舒畅，"她抬头看我，眼神迷离，"你真是个有趣的混蛋。"
我低头吻住了她。她的嘴唇有红酒的甜涩，起初有些僵硬，但很快回应了我。当我的手不安分地滑向她后背时，她却推开了我。
"等等..."她喘息着，"这不公平...我比你大二十一岁。"
"数字而己。"我追着她的唇，"您知道男人最喜欢什么吗？"
"什么？"
"经验丰富的女人。"我在她耳边低语，满意地感受到她的颤抖。
那一晚，五十一岁的家电女王和三十岁的饺子馆服务员在她的豪华卧室里，打破了所有世俗的界限。当清晨的阳光透过纱帘洒在床上时，我看着她熟睡的侧脸，心想：
这鲅鱼饺子，吃得真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