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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上林苑的驼铃还在晨雾中轻颤,刘妧己在未央宫前殿嗅到胡商印泥的异香。殿角铜鹤香炉飘出的龙脑香里,混着大月氏商人摩罗身上浓烈的安息香,他跪地时,袖中三枚波斯银币滚落在青砖上,背面的匈奴单于头像在晨光里晃了晃。霍去病踏前半步,靴尖不着痕迹地将银币拢到自己脚边,护腕新换的符牒饰件擦过刘妧衣袖,青铜纹路与摩罗符牒上模糊的汉廷印鉴形成冷硬对比:"这枚银币的边齿,跟去年漠北之战缴获的匈奴军饷分毫不差。"

鸿胪寺卿金日磾捧着焦黑的《西域通关典》,书页间掉出片带着刀痕的柳木碎屑:"公主您看,粟特商队的符牒用的是长安柳木,却说是撒马尔罕神庙开光..."他袖口磨出的破洞漏出半页算学队的防伪图谱,"敦煌烽燧的守将递密报说,查验假牒时总觉头晕目眩,像是被人下了蒙汗药。"

霍去病将粗陶茶盏推到刘妧肘边,茶汤还浮着昨夜新采的桂花:"昨儿三更查了西市胡商会馆,安射匮的密室藏着十二枚铜制刻刀,刀纹跟工官署失窃的官印模板能对上。"他今日穿的玄色锦袍内衬绣着细密的算学符牒纹,是她昨夜就灯赶工绣的,针脚在初阳下泛着微光。刘妧指尖蹭过他袖口新补的针脚:"工官署去年走水那晚,你右臂是不是又添了道疤?"

霍去病端起自己的茶盏掩饰笑意:"早好了。倒要问你,昨夜刻掌纹扫描仪到子时,手又烫着了?"他瞥见她虎口未消的红印,从袖中摸出一小盒没药膏,"工官署新制的,加了西域没药和长安蜂蜡。"

未时的西市胡商会馆前,安射匮摇着骨制符牒拦路,符绳上串着的辟邪宝石蹭得刘妧裙角沙沙响:"我等符牒皆是商神加持的灵物,算学的破铜牌也配叫通关凭证?"他身后的骆驼队不安地刨着蹄子,车底暗格缝隙里漏出的铁锈味,与算学队标记的"铁器走私热区"气味吻合。

霍去病横跨半步挡在她身前,靴尖看似随意地踢开"祈福坛"边缘的浮土,露出底下半埋的匈奴马镫:"安射匮的'商神',怕是常去阴山北麓收香火吧?"他护腕的符牒饰件在阳光下折射出光斑,恰好照亮马镫内侧的胡文刻字"铁器专卖·单于亲批"。刘妧蹲身拾起那枚骨牒,算筹尖轻轻刮过印泥边缘:"这印泥里的龙脑香,是从广州港的波斯商船上买的,撒马尔罕可不长这东西。"

"血口喷人!"安射匮的符牒突然砸向刘妧,却被霍去病用佩刀鞘稳稳格开,骨片擦着他护腕飞过,在青砖上砸出个白印。"去年在玉门关,"霍去病捡起地上的符牒碎片,"见过一模一样的骨牒出现在匈奴骑兵的马鞍里。"

申时的偏殿,敦煌关都尉陈汤拽着一柄铜刻刀闯进来,刀身刻着的"胡商秘纹"在算学辨牒镜下泛着荧光:"公主您瞧!假牒印泥里掺了曼陀罗粉,守军闻了会看见沙鬼幻象!"他怀里掉出个蜡丸,滚到刘妧脚边,里面是安射匮与匈奴左贤王的铁器交易密约。霍去病拾起蜡丸,指腹碾开狼毒草封蜡:"约定用十车铁器换三百匹战马,时间就在下月望日。"

刘妧用算筹轻轻敲着刻刀纹路:"这刀柄的防滑纹,跟工官署首席刻工的惯用手法一样——看来内鬼藏得很深。"她忽然抓住霍去病的手腕,触到他袖中藏着的伤药包,"方才挡符牒时又划着了?"

"小伤。"霍去病想抽回手,却被她掀开袖口——腕骨处有道新鲜的血痕,"倒是你,方才蹲身时被坛边的碎瓷片划到了吧?"他从药包里捻出药膏,轻抹在她裙摆内侧的划痕上,"这料子薄,下次查案别穿这袭了。"

酉时的演武场,张小七正用算筹量度青铜符牒的尺寸:"三寸见方,掌纹凹槽深三分,误差不能超过半分..."安射匮的谋士突然从袖中泼出粉,被阿瞒的盲杖精准点中手腕。"风从西北来,药粉该飘向东南!"阿瞒的导盲犬"追风"咬住那人裤腿,从靴筒里抖出个装着萤石粉的小羊皮袋。

霍去病捏起一点萤石粉凑近刘妧:"这粉在河西见过,胡商用来干扰汉军的望楼反光镜。"他说话时,温热的呼吸拂过她鬓角,引得她不自觉地偏过头:"安射匮为了走私,倒是把西域邪术学了个遍。"

亥时的算学工坊,油灯火苗"噼啪"爆响。刘妧与霍去病围坐在青铜链牌前,算筹在羊皮纸上排出密密麻麻的密符模型。"将商队信息拆成六千西百个算学密符,"她拨弄算筹的手顿了顿,"每个链牌对应唯一的链环组合。"

霍去病往灯盏里添了勺动物油脂,火光骤然明亮:"前年在河西,见过月氏商队用符节合契,最多不过正反两面,哪有咱们这算筹密。"他忽然握住她持筹的手,指腹擦过她掌心的薄茧,"刻链牌时是不是又忘了戴皮手套?"

刘妧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你刻护腕饰件时不也常忘了?"两人相视而笑,工坊外巡夜兵卒的梆子声与算筹碰撞声混在一起,像极了当年在平阳侯府听更漏的夜晚。张小七抱着一摞青铜板进来,见此情景又悄悄退了出去,靴底蹭到门槛发出轻响。

子时的急报送来时,刘妧正在链牌边缘刻算学密纹。霍去病替她吹去铜屑,指尖擦过她腕上的旧箭伤疤痕:"陛下准了算学通关法。"密旨竹简还带着未央宫的墨香,金日磾从袖中抖出个空心银锭,铅沙顺着裂缝漏在案上:"安射匮用这假银买通关吏,说什么'商神会保佑查验顺利'。"

"保佑他铁器走私顺利才是真。"刘妧将银锭抛给霍去病,"你看这银锭的成色,跟去年你从匈奴辎重队缴来的假币一个模子。"

卯时的通关台前,摩罗颤抖着将右手按上青铜扫描板。算学镜面亮起微光,投射出的掌纹脉络与他二十年前在敦煌卖马时留下的掌印分毫不差。"这...这跟俺家乡给骆驼烙马印的道理一样!"他突然从怀里掏出半片磨损的羊皮,"这是俺爹留下的商队契约,上面的掌印跟这镜子照出来的一模一样!"

安射匮缩在会馆红柱后,怀中的《商路秘典》"啪"地掉在地上,露出夹着的算学队《通关区块链手册》,某页用朱砂圈着"哈希算法",旁边用小字批注:"此算可破万种伪,惜吾曾迷于蝇头利"。

晨雾中的西市,张小七正教关吏用算筹核对手纹图谱:"掌纹有十三道主纹,每道主纹的分叉数都要对上..."阿瞒的导盲犬突然狂吠,前爪刨开"祈福坛"的基座,露出个埋在底下的陶盒,里面全是安射匮私藏的印泥,印文"商神庇佑"被算学队的凿子凿得只剩下"商"字。

"公主,"霍去病望着长街尽头排队申领青铜符牒的商队,低声道,"康居使者正用西域尺量咱们的苜蓿种子木箱。"他按上她握令箭的手,两人指尖相扣,令箭尾部的符牒纹章与他护腕的饰件在晨雾中闪着寒光。

刘妧忽然轻笑,从袖中取出一枚刻着算筹纹的青铜符牌:"正好用这符牌给使者算算,他们的算盘够不够装下偷运铁器的罚款。"她将符牌抛接在掌心,"顺便让他们瞧瞧,算学的种子如何在大汉的土地上,长出比商神符牒更实在的收成。"

工坊的铜钟敲过卯时,摩罗摸着通关铜牌上凹凸的驼掌纹,忽然从怀里摸出一枚磨得发亮的算筹——那是算学队初到西域图展时教他核账用的。刘妧笑起来,霍去病己替她系紧披风,指尖触到她鬓角的露水,顺势将一缕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

"手还疼吗?"他瞥见她虎口新抹的药膏。

"早不疼了。"刘妧晃了晃手,忽然指向通关台,"你看,第一个用算学符牒的商队要过检了。"

阳光下,青铜符牒在商队首领手中闪着光,与霍去病护腕的饰件、刘妧发间的银簪,一同映出算筹般细密的纹路。而远处,算学队的红旗正掠过西市的牌楼,与胡商们卸下的铁器箱碰撞出清越的声响,仿佛在为大汉的商路,奏响一曲用算筹和契约写成的晨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