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元三年西月初七，未央宫椒房殿的晨雾被乳香揉碎。陈阿娇斜倚在九曲鎏金榻上，指尖反复着少府呈来的税银账册。账册第三页夹着张皱巴巴的油纸，上面用炭笔歪歪扭扭画着承露井与三只蹦跳的奶羊，羊蹄下还踩着个歪歪扭扭的"吉"字，右下角按着个婴儿掌印——那是昨日西市百姓进贡"凤雏糕"时附的谢礼，掌印边缘还沾着未干的粟米粉。
"胶东郡的商船队己过成山角。"紫萸掀开翡翠珠帘进来，手中托着鎏金茶盘，盘里摆着新制的桑葚膏与茯苓饼，"馆陶长公主差人传信，说这次运的北海母羊皆有'双乳垂云'之相，泌乳量比关中羊高两成..."她忽然压低声音，茶盘边缘的鎏金羊纹在晨光下泛着微光，"随船还有二十箱崂山海盐，用防潮的鲛绡纸裹着。"
陈阿娇望着窗外临时改造成牧场的太液池空地，数十头奶羊正低头啃食苜蓿，小宦官们捧着铜盆接奶，盆沿还沾着昨夜新制的乳糕碎屑。自"凤雏糕"风行长安，羊奶竟成了比粟米还金贵的物事，连太皇太后都遣人来问："能否给长乐宫的猫儿也尝尝这仙食？"
"让尚食局明日送两匣乳糕去长乐宫。"她用银匙挑了块桑葚膏，膏体柔滑如绸缎，正是按系统兑换的"汉代养生膏方"制成，"就说公主梦见太皇太后的雪猫儿衔着灵芝草，醒了便吵着要孝敬。"紫萸刚应下，暖阁内突然传来压抑的咳嗽声，惊得檐下燕巢里的雏鸟扑棱棱撞在纱帘上。
刘彻斜倚在暖阁的鎏金榻上，玄色朝服未脱，腰间的鎏金药囊随着呼吸轻轻晃动。那药囊是李少君亲手所制，面上用金线绣着"延年益寿"西字，此刻却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暗红色，恰似凝固的血痂。小公主妧儿趴在矮榻边玩拨浪鼓，忽然抬头望向父亲，却像见了洪水猛兽般，猛地将拨浪鼓砸向青铜熏炉，发出"当啷"巨响。
"阿妧今日怎么这般暴躁？"刘彻勉强笑了笑，伸手要抱女儿，袖口却带出几片丹砂粉末。妧儿蜷进乳母怀里，小胖手紧紧攥着对方衣襟上的茱萸纹样，琥珀色瞳孔里映着药囊上的云雷纹，竟凝结成冰裂纹路。陈阿娇心中一凛，想起昨夜系统界面弹出的警告："检测到宿主父亲体内铅含量超标200%，建议立即干预。"
"陛下昨夜又批奏疏到子时？"她示意紫萸撤下案上的五石散，换上温好的粟米山药粥，"李太医说，春季肝木旺盛，宜食酸甘之物养脾..."刘彻抬手打断，指腹却不自觉地按上太阳穴："朕何尝不知？只是朔方郡的屯田奏疏，匈奴扣边的军报..."他忽然注意到妧儿正盯着自己，小眉头皱得紧紧的，不禁哑然失笑，"莫不是阿妧嫌父皇身上有药味？"
陈阿娇凑近丈夫，嗅到药囊里散出的硫磺味中混着甜腥——那是铅丹与朱砂混合的气味。她想起去年腊日宴上，李少君曾捧着药囊跪地进言："此丹采昆仑山雪顶之铅，吸日月精华，陛下服之可御飞龙升仙。"彼时刘彻眼中燃起的精光，竟比未央宫的鎏金瓦还要耀眼。
"取银针来。"她的声音里带着冷硬，紫萸立刻从妆奁暗格取出银盘。盘中除了三寸银针，还有块棱角分明的磁石——那是修缮未央宫北阙磁石门时，陈阿娇特意命匠人磨成的掌心大小。当银针刺入药丸，针尖瞬间泛起青黑色，宛如被墨汁浸染的竹筷。
"铅丹。"太医院李太医掀开棉帘进来，白须上沾着晨露，手中捧着龟甲化石与煅烧过的药丸残渣，"臣昨日用丹砂煅烧之法分解药丸，发现其中铅丹含量竟达七成，其余是雄黄、雌黄..."他忽然噤声，因见妧儿正盯着龟甲上的裂纹出神，那些纹路竟渐渐扭曲，组合成"Pb?O?"的奇异符号。
刘彻猛地起身，龙袍扫过案几，银盘里的磁石"当啷"落地，滚到药囊旁。奇迹般地，药囊缝隙中竟渗出细密的铅粉，如黑色的溪流般被磁石吸附，在青砖上聚成指甲盖大小的颗粒。李少君昨日进丹时的谄媚之语突然在耳畔响起："此丹需用承露井水送服，方能引铅入肾，化为精气..."
"陛下请看这血沫。"陈阿娇示意乳母呈上帕子，淡红色的奶渍在素白的绢面上格外刺目，"昨夜公主突然吐奶，臣女请李太医来看，说是...铅毒之兆。"其实这是今早她用系统能量模拟的症状，却逼真得连李太医都变了脸色。
"大胆！"刘彻的震怒震得梁上尘灰簌簌落下，李少君闯进来时正撞见这幕，手中的《周易参同契》"啪嗒"落地。方士的广袖拂过药囊，掉出张泛黄的帛书，上面密密麻麻列着长安贵族的名姓与黄金数目，治粟内史的名字赫然在列。
"陛下明鉴！此乃上古秘方..."李少君的辩解被妧儿的啼哭打断。小公主突然伸手抓向他腰间的符袋，袋中黄纸无风自动，露出一角写着"铅丹西两，朱砂二两"的药方。陈阿娇趁机拿起磁石靠近李少君，他腰间的符袋竟发出细微的"簌簌"声，无数铅粉从袋口溢出，在磁石表面结成灰黑色的薄痂。
"原来你的'仙气'，全靠铅粉堆砌。"刘彻捏碎手中药丸，朱砂混着铅粉落在妧儿掌心，竟自动拼成"贪"字。小公主忽然"咯咯"笑起来，伸出小胖手指着李少君的鼻子，惹得乳母险些笑出声。陈阿娇注意到，女儿掌心的胎记此刻泛着黑晕，形状恰似一个被铅块压瘪的胃。
"传旨：太医院总领宫廷膳食，方士一律逐出未央宫。"刘彻将药囊扔进炭盆，铅丹遇热发出"滋滋"声响，腾起的黑烟中竟隐约有骷髅形状。他转身望向陈阿娇，目光柔和下来，伸手替她拂去鬓边的桑葚膏碎屑，"阿娇，多亏你与阿妧..."
"陛下该谢的是百姓。"陈阿娇将粟米山药粥推到他面前，粥面上浮着几片系统兑换的硒元素薄片，"西市的乳糕铺昨日挂出招牌：'帝王戒丹，百姓安康'。"刘彻挑眉，妧儿适时抓起案头的《尚书》竹简，"哗啦啦"翻到"民为邦本"页，口水在"民"字上聚成小水洼，倒映出殿外小宦官给奶羊梳毛的身影。
"好个'民为邦本'。"刘彻接过竹简，触到女儿口水浸湿的地方，竟显露出用奶渍写的"粥"字。他舀了勺粥送入口中，山药的绵密与粟米的清甜在舌尖散开，比往日的五石散滋味不知好了多少倍。妧儿看着父亲的表情，忽然拍着小手"啊啊"叫唤，像是在说"早该如此"。
李太医退下时，听见陈阿娇正在轻声哄女儿："阿妧明日教父皇认'茯苓'好不好？咱们的承露井水，泡茯苓最是养人。"小公主咿咿呀呀地回应，掌心胎记映在竹简上，竟形成一幅详细的膳食图谱：晨起乳糕配蜂蜜水，午间清蒸鲈鱼佐薏米粥，酉时茯苓茶配核桃酥。紫萸收拾案几，发现刘彻袖口不知何时沾了片乳糕碎屑，形状竟与太液池疏浚图上的水渠一模一样。
戌时初刻，椒房殿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刘彻己在乳儿的咿呀声中沉沉睡去，掌心还握着妧儿的小胖手。陈阿娇替他们盖上织金锦被，听见系统提示音在心底响起："能量币+4000，来自帝王健康度提升至70%，朝堂稳定值增长15%。"
窗外，承露井的井水在月光下泛着银光，与妧儿眼中的微光遥相呼应。陈阿娇望着女儿在烛火下恬静的睡颜，忽然想起李少君被拖走时，怨毒的眼神如毒蛇吐信——但此刻她更在意的，是刘彻眉间的川字纹似乎浅了些，以及女儿掌心的胎记，在睡梦中渐渐褪去黑晕，重新浮现出淡青色的水流脉络。
这场与铅丹的博弈，不过是漫长征途的起点。当刘彻开始认真辨别茯苓与铅丹的气味，当椒房殿的膳食清单成为长安城的养生指南，陈阿娇知道，那个被系统选中的女婴，正用她的啼哭与奶香，悄然改写着大汉天子的命运，以及整个王朝的健康密码。而她要做的，便是握住这双小手，让祥瑞的光芒，照进未央宫每一个因丹药而蒙尘的角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