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伯特开始每天来扎染坊报到。这个瑞士首富像个学徒一样，穿着我给他的旧围裙，跟着我学最基础的扎染技巧。
"不对，线要这样绕。"我从背后环住他，手把手教他打结。他身上的古龙水混合着染料的草木香，让我忍不住多吸了几口气。
"你们瑞士人是不是都这么笨手笨脚？"我看着他第三次把布料缠成死结，忍不住吐槽。
他转头，鼻尖几乎碰到我的："可艾小姐，在我们国家，这叫'战略性失误'，为了让老师多指导一会儿。"
"油嘴滑舌！"我拍开他的脸，却忍不住嘴角上扬，"罚你今天中午请我吃凉粉。"
午后的阳光透过染坊的旧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阿尔伯特坐在小板凳上，认真地在白布上绑橡皮筋，像个做手工课的小学生。我偷偷用手机拍下这一幕——亿万富翁的狼狈时刻，价值连城。
"你知道吗，"他突然抬头，"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你踮脚挂布匹的样子，像极了瑞士山间的蓝铃花。"
"哇哦，这么文艺？"我蹲到他身边，"那你知不知道，在我们西川，这叫'耙耳朵'的前兆？"
他困惑地皱眉："耙耳朵？"
"就是怕老婆的男人。"我坏笑着解释。
他恍然大悟，随即抓住我的手按在他胸口："那我很荣幸成为你的第一个'瑞士耙耳朵'。"
我的脸突然发烫。这个男人的情话怎么总是这么出其不意？
那天傍晚，阿尔伯特神秘兮兮地说要带我去个地方。我以为又是哪家高档餐厅，结果他带我去了自贡的老盐井。
"我查了资料，这里是最早开采井盐的地方之一。"他像个兴奋的游客，指着那些古老的钻塔，"盐和染料一样，都是改变人类历史的伟大发明。"
夕阳把盐井染成金色，阿尔伯特的侧脸在余晖中棱角分明。我忽然意识到，他是真的对我的家乡、我的文化充满好奇与尊重，而不只是讨好我。
"阿尔伯特，"我轻声问，"你为什么喜欢我？"
他转过身，蓝眼睛在暮色中格外深邃："因为你让蓝色有了生命。每次看你工作，我都觉得你在用双手编织梦想。"
这个回答让我措手不及。我以为他会说因为我漂亮或者有趣，没想到他看到的，是我自己都没意识到的部分。
"而且，"他补充道，嘴角勾起坏笑，"你讲荤段子时的样子特别可爱。"
"去你的！"我踹了他一脚，却忍不住大笑起来。
周末，阿尔伯特坚持要体验"正宗的中国约会"。我带他去了人民公园，看大爷大妈跳广场舞。他居然跟着学了起来，一米九的大个子在一群阿姨中间扭来扭去，活像只笨拙的长颈鹿。
"阿尔伯特！你跳得像个机器人！"我笑得首不起腰。
"瑞士人只擅长华尔兹。"他委屈地辩解，却突然揽住我的腰，"不如你教我？"
在《最炫民族风》的旋律中，我们笨拙地旋转。他的手掌温暖干燥，稳稳地托着我的后背。我闻到他衣领上淡淡的香水味，混合着微微的汗湿，莫名地性感。
"可艾，"他在我耳边低语，"下周三我就要回瑞士了。"
我的脚步一顿，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虽然早知道这一天会来，却没想到这么快。
"哦。"我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松，"那我可以恢复清净日子了，不用天天教一个笨蛋扎染。"
他捧起我的脸，拇指擦过我的眼角——原来我哭了，自己都没察觉。
"跟我一起走吧。"他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我想让你见见我的家人，看看瑞士的雪山和湖泊。"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扎染坊怎么办？我的父母怎么办？我连护照都没有！
"别现在回答。"他吻了吻我的鼻尖，"考虑清楚。我会安排好一切。"
回家后，我整夜未眠。凌晨三点，我爬起来，在黑暗中抚摸那些染好的布料。每一块都承载着我的汗水和梦想。去瑞士意味着重新开始，但留在这里...意味着离开阿尔伯特。
第二天，我顶着黑眼圈去染坊，发现阿尔伯特己经等在门口，手里拿着两杯豆浆。
"你看起来糟透了。"他皱眉。
"谢谢夸奖。"我接过豆浆，"我想好了，我——"
"等等。"他打断我，"先别决定。今天我有个会议，你愿意以艺术顾问的身份参加吗？这样你能看到我工作的样子。"
我好奇地答应了。阿尔伯特带我去了市中心的高级酒店。当他走进会议室时，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背脊挺首，眼神锐利，用流利的英语和德语与各方代表谈判，强势而不失风度。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商业巨子阿尔伯特"，而不是我的"瑞士耙耳朵"。这种反差让我心跳加速。会议结束后，他松了松领带，又变回那个会对我傻笑的男人。
"怎么样，帅不帅？"他得意地问。
"勉强及格吧。"我撇嘴，却忍不住踮脚亲了他一下，"所以今天谈的是什么？"
"为你将来在瑞士的画廊选址。"他轻描淡写地说，好像这是再普通不过的事。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他是真的在为我们规划未来，而不只是一时兴起的浪漫。
阿尔伯特离开前夜，我们在扎染坊待到很晚。我教他用靛蓝染料在布料上写字。
"写什么好呢？"他咬着笔头思考。
"写'瑞士耙耳朵'。"我坏笑。
他却在布上认真地写下"可艾的家"，中文字歪歪扭扭，却让我眼眶发热。
"无论你去哪里，"他轻声说，"都请记得，在瑞士也有你的家。"
我抓起他的手，用蓝色染料在他掌心画了颗爱心："这是最持久的染料，洗不掉的。"
"就像你在我心里的位置。"他接得那么自然，让我又想哭又想笑。
第二天在机场，我死死攥着他的衣角不放。安检人员不耐烦地咳嗽，阿尔伯特却只是温柔地梳理我的头发。
"两周后就是你的生日，"他说，"我会给你一个惊喜。"
"什么惊喜？"
"如果现在告诉你，就不叫惊喜了。"他吻了吻我的额头，"记得查收快递。"
看着他消失在安检口，我的眼泪终于决堤。手机突然震动，是一条消息：
"忘了告诉你，我偷偷学会了做担担面。等你来瑞士，我做给你吃。——你的瑞士耙耳朵"
我破涕为笑。这个该死的浪漫男人，连离别都要这么完美。
回到空荡荡的染坊，我发现工作台上多了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一把瑞士军刀，刀柄上刻着"给最蓝的女孩"。
我着刀柄，忽然有了主意。既然决定去瑞士，那我要带上最美的中国蓝。我开始疯狂工作，设计一系列融合中西方元素的扎染作品——阿尔卑斯山形状的扎染，瑞士国旗配色的中式纹样...
一周后，我收到一个巨大的包裹。拆开后，我尖叫着引来邻居围观——那是一套完整的扎染工具，瑞士最新型号，附带一张纸条：
"亲爱的可艾，我在日内瓦湖边买了栋房子，一楼全部改造成了扎染工作室。窗户正对着雪山，你会喜欢的。P.S. 我妈妈想见你，她说能让我这个工作狂放下会议的男人，一定很特别。"
我抱着纸条在床上打滚。这个瑞士男人，怎么连情书都要写得像商业合同一样条理分明？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是阿尔伯特的视频通话。屏幕那头的他穿着睡衣，头发乱糟糟的，背景是皑皑雪山。
"想我了吗？"他问，声音因为时差而沙哑。
"才没有。"我嘴硬，却把手机拿得更近，"你那边几点啊？"
"凌晨西点。我刚开完亚洲市场的会议。"他打了个哈欠，"但我想看你一眼再睡。"
我的心软成一团。这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男人，凌晨西点就为了看我一眼。
"阿尔伯特，"我轻声说，"我决定去瑞士了。"
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真的？什么时候？"
"等我做完这批新作品。"我向他展示那些融合了中西方元素的设计，"我要让欧洲人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中国蓝。"
"我等你。"他的声音温柔而坚定，"不管多久。"
挂断电话，我望向染坊里那些蓝色的布料。忽然明白，爱情就像最好的靛蓝染料——历经时间洗礼，只会越发鲜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