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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昆仑量雪

镜面吞没李坤的刹那,他尝到了昆仑雪的滋味。

不是想象中的凛冽,而是带着铁锈的腥甜,像含了满口的碎针。眼前最后的景象是少女银发间凝结的冰晶,每一粒都映着祖父年轻时的脸——那张脸上带着他从未见过的谄媚笑容,正将一枚玉简递向雾气中伸出的、戴着翡翠指套的手。

"啪!"

坠地的剧痛让李坤咳出大口血沫。血珠落在雪地上竟不融化,反而凝成赤红的冰晶,与周遭莹白的雪形成刺目对比。他勉强支起身子,发现正跪在一道冰阶前。阶上每一级都刻着星图,而最上方平台摆着张白玉案,案头青铜灯盏里跳动的正是他七岁时被取走的阳火。

"李家的孩子到底来了。"

声音从头顶传来。李坤抬头,看见九重雪纱帷帐后坐着道身影。那人指尖把玩着面铜镜——镜中映出的不是当下场景,而是仍在鬼市挣扎的镜中少女。龙人的鳞爪己经撕破她半边衣袖,水晶般的血珠飘在空中,每一滴都映着李坤不同年龄的模样。

"西王母..."李坤的喉间泛着血腥气,"我来讨回..."

"你祖父典当的东西?"帷帐突然无风自动,露出案几上堆积如山的玉简。最上方那卷展开半截,朱砂写着"收李氏慕云典当物:长孙坤喜怒哀惧西情,折昆仑雪魄三升"。署名处盖着方印,印文正是"司命"二字。

一阵剧痛突然刺入太阳穴。李坤看见五岁的自己被祖父抱在膝上,老人手中银针正刺入他眉心的"喜"穴。针尖挑出的不是血,而是缕金红色的雾气,被引入案头玉瓶。随着记忆翻涌,七岁取"怒"、九岁取"哀"、十二岁取"惧"的场景接连浮现——每次祖父都哼着那首《货郎调》,而针尖挑出的情丝最终都汇入此刻西王母手中的铜镜。

"情丝化雪魄,可是炼制延寿丹的好材料。"翡翠指套轻叩玉案,发出金石之音,"你祖父用这些,换了二十年阳寿。"她突然翻转铜镜,镜面竟显出李坤的胸腔——心脏表面缠绕着建木根系,而每根树须都连着个啼哭的婴灵,"至于这些,是利息。"

李坤的指尖陷入雪地。寒意顺着手臂蔓延,在皮肤表面凝出霜纹。那些纹路渐渐组成卦象:坤上艮下,地山谦。正是祖父书房悬挂的那幅残卦。

"要讨回情丝,就拿等价的来换。"西王母袖中飞出杆玉秤,秤盘是两片冰雕的莲叶,"你心口的建木值半斛,那丫头的魂丝值三合,还差二升二..."

冰阶突然震颤。李坤怀中的青铜秤残件自行飞出,与玉秤相撞迸发刺目寒光。在光芒中,他看见镜中少女挣脱龙爪,银发间飞出十二根冰针——正是当年祖父用来取他情丝的银针!针尖刺入西王母帷帐的刹那,整个昆仑巅的积雪倒卷上天,露出埋藏其下的...

"原来在这里!"少女的声音混着冰晶铮鸣,"李慕云偷走的不是我的魂丝,是司命殿的——"

暴雪吞没了后半句话。李坤在雪雾中抓到了某样东西:是根三尺长的青玉简,简上刻满星图,而每个星位都钉着枚银针。最近的"奎宿"针尖上,还沾着点金红——正是他五岁时被取走的"喜"情。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雪幕时,玉简上的银针开始共振。李坤突然明白了祖父临终时那句含糊的遗言:

"坤儿...找到星谱...把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