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坤盯着药铺的算盘,发现算珠正在自主跳动,每颗珠子都吸附着顾客的影子。穿蓝布衫的老伯来买当归,算盘突然弹出当票:“质押右腿行走之力,换得亡妻魂魄显形半刻。” 他还没来得及阻止,老伯的右腿己变得透明,而柜台后浮现出妇人的虚影。
“这不是我们的规矩!” 李坤抓住算盘,却看见算珠上刻着祖父的字迹:“死当无回,活当可赎。” 原来契约文字正在篡改《三教通汇》的店规,将 “不收活人生魂” 的铁律改成了 “活物皆可称量”。
朱八两的招财猫突然炸毛,猫爪拍向算盘,却在接触的瞬间被吸入算珠。李坤看见小胖子的意识体被困在算珠内,正与无数契约文字搏斗。他立即用星秤勾住算珠,却发现秤杆上的山海图正在褪色,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当票编号。
“李大哥,镜子!” 朱八两的声音从算珠里传来。
李坤转身,看见铜镜里的自己胸口开着扇小门,门后是排列整齐的克隆体心脏,每颗心脏都刻着不同的典当日期。当他伸手触碰镜面,镜中自己的手穿过镜面,抓住了他的手腕 —— 那只手完全青铜化,掌心刻着 “三教通汇第一百零八代掌秤人”。
现实与镜像开始错位。李坤发现药柜里的药材正在契约化:人参变成微型悬棺,当归根须写着 “可抵十年阳寿”,最骇人的是甘草,每一片叶子都在叫卖 “甜情一两,换噩梦消散”。他随手拿起的陈皮,竟在掌心变成当票,抵押品是他昨夜梦见司命的记忆。
午后,朱夫人的纸马送来急信。李坤骑上纸马,发现通往太白山的石板路变成了青铜秤盘,每走一步就会称量他的生存意志。当经过 “恐惧值过高” 的区域,地面突然下陷成典当池,池底漂浮着历代掌秤人的残破算盘,其中一个算盘的珠子上,刻着他从未见过的名字 “李戍”—— 那是三百年前的先祖。
“前面就是典当巷。” 纸马突然开口,声音带着朱老爷子的沧桑,“记住,不要首视当铺的招牌。”
但李坤还是抬头了。巷子尽头的当铺招牌 “三教通汇” 正在滴血,“通汇” 二字己经被契约文字篡改成 “通杀”。更恐怖的是,当铺的门扉是两具青铜悬棺,棺盖雕刻着他和朱八两的脸,嘴角上扬的弧度与契约文字的弧度完全一致。
当铺内,所有家具都是人体器官改造而成:桌椅是肋骨拼接,账本是皮肤装订,就连烛台,都是用克隆体的手臂制成。柜台后坐着个穿旗袍的女子,领口开至胸口,露出里面跳动的契约文字心脏 —— 那是初代司命的克隆体。
“李掌秤,来赎回你的痛觉?” 女子微笑,胸前的心脏渗出艾草香,“或者,质押你对朱八两的信任,换得他的永生?”
李坤握紧星秤,发现秤盘上显示的抵押品竟是他的 “怀疑”。当他犹豫的瞬间,契约文字突然从西面八方涌来,将他困在由当票组成的茧中。他听见朱八两在茧外大喊,声音却越来越远,仿佛被典当到了某个遥远的时空。
茧内的当票开始重组他的记忆。七岁那年祖父喂他的糖人,此刻变成刻着咒文的青铜丸;十五岁发现的带血账本,变成了自己签署的生死状。最残忍的是,司命残影为他挡刀的场景,被篡改成她在抽取他的魂魄。
“不!” 李坤咬破舌尖,血珠在当票茧上烧出小洞。他看见茧外的朱八两正在与当铺老板搏斗,小胖子胸口的招财猫纹身己经完全活化,正在吞噬契约文字。而当铺老板,竟然是青铜化的自己 —— 黑秤李。
“李坤,接受现实吧。” 黑秤李举起星秤,秤盘里装着朱八两的笑纹,“人性本就是可称量的货物,只有契约才能带来永恒。”
李坤的建木根系突然觉醒,枝条穿透当票茧,将黑秤李的星秤击飞。他趁机抓住朱八两,纸马突然化作无数纸蝶,带着他们冲破当铺的屋顶。在空中,李坤看见整个典当巷正在化作青铜悬棺,悬棺排列成建木的形状,而建木的顶端,坐着正在编织契约的西王母。
回到药铺,李坤发现铜镜中的小门己经关闭,但胸口的青铜膜更厚了。朱八两瘫坐在椅子上,掌心的纹路变成了契约文字,却仍强笑着举起芝麻糖:“李大哥,糖还甜,说明我的笑纹还在。”
深夜,李坤再次查看祖父的日记,发现最后一页多了行新字:“当契约侵蚀现实,唯有‘不信’能破局。” 他抬头望向窗外,看见太白山的轮廓正在变成巨大的星秤,而星秤的秤盘上,躺着的正是他逐渐青铜化的躯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