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义区的玻璃大厦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爽朗站在电梯里，手心渗出汗水。陈志强在36层等他，脸上挂着胜券在握的笑容。
"爽先生果然守时。"他引导爽朗通过安检，"请交出手机和录音设备。"
爽朗皱眉："凭什么？"
"郑委员的安保规定。"陈志强压低声音，"如果你还想听关于林小姐安全的消息..."
爽朗不情愿地交出了手机。穿过空旷的办公区，尽头会议室门前站着两名穿黑西装的保镖。他们比机场安检还要严格，连爽朗的皮带扣都要检查。
会议室里，落地窗前站着一个六十多岁的男人，正俯瞰台北全景。听到开门声，他缓缓转身——那张经常出现在政治新闻里的脸让爽朗瞬间认出了他。
"爽先生，久仰。"郑国昌示意他坐下，"茶还是咖啡？"
"不用了。"爽朗保持警惕，"郑委员找我什么事？"
郑国昌从抽屉取出一份文件——正是移民署刚刚下达的缩短停留期通知。
"效率真高。"爽朗冷笑，"这就是您说的'帮忙'？"
"别误会。"郑国昌摆摆手，"移民署的决定与我无关。但我可以帮你改变它。"
他点击遥控器，投影幕布上出现一张照片：小柔独自走在校园里，周围被画上了不好的图案。
爽朗猛地站起："你们跟踪她？！"
"冷静。"郑国昌示意他坐下。
爽朗的手指掐进掌心："你们想怎样？"
郑国昌切换幻灯片，出现一份精心制作的PPT：《两岸文化交流新思维》。
"爽先生，你在训练场对孩子们说的话很有智慧。"他指着屏幕上截取的视频画面，"两岸就像不同颜色的彩棒，可以共同创造美丽图案——这个比喻非常好。"
下一页是小柔和爽朗的合照："你们的感情可以成为两岸和解的象征。我保证不仅你能留在台湾，还会获得政府资助的文化交流项目。"
爽朗终于明白了这场会面的目的——他们想利用他的恋情做宣传。
"如果我说不呢？"
郑国昌叹了口气，切换到下一张幻灯片：小柔家门口被泼红漆的照片。
"台湾是法治社会，但总有些过激分子..."他意味深长地说，"当然，如果你配合，我可以确保林小姐的安全。"
爽朗的血液凝固了。这分明是赤裸裸的威胁。
"我需要时间考虑。"
"当然。"郑国昌微笑，"不过移民署的问询明天就开始，时间不多了。"他递来一张名片，"这是我的私人号码。想通了随时联系。"
离开大厦时，陈志强追上来："爽先生，别忘了今晚七点，电视台采访。"
"什么采访？"
"郑委员安排的啊！"陈志强故作惊讶，"《两岸焦点》首播访谈，给你澄清误会的机会。"
爽朗这才意识到，自己己经一步步落入对方的圈套。
《两岸焦点》是台湾收视率最高的政论节目。爽朗坐在化妆间里，看着镜中自己苍白的脸。周叔被拦在电视台外，手机也被节目组"暂时保管"。
"放轻松。"化妆师往他脸上扑粉，"就当是表演嘛。"
陈志强推门而入："准备好了吗？这是台本，照着说就行。"
台本上赫然列着"承认签证目的不纯""澄清与林小姐只是普通朋友""感谢台湾政府宽大处理"等字眼。
"这全是谎言！"爽朗将台本摔在地上。
陈志强不慌不忙地捡起来："爽先生，想想林小姐的安全。再说..."他压低声音，"首播结束后，郑委会安排移民署撤销对你的调查。"
演播室的灯光刺得人睁不开眼。主持人开场就抛出尖锐问题："爽先生，你承认来台主要目的是接近林小姐吗？"
爽朗深吸一口气："我来台湾是为了文化交流。认识小柔是意外，但我们的感情是真实的。"
主持人明显愣了一下——这显然不是台本上的回答。
"有网友质疑你是大陆派来的'文化统战'，你怎么看？"
"我只是个杂技演员。"爽朗首视镜头，"艺术没有国界。就像京剧和歌仔戏可以同台演出，两岸年轻人为什么不能相爱？"
后台的陈志强急得首跺脚，不断做割喉的动作。主持人收到信号，话锋一转："但你隐瞒恋爱事实申请签证，是否构成欺骗？"
"我的签证完全合法。"爽朗声音坚定，"难道台湾人到大陆谈恋爱也需要特别申报吗？"
这句话引爆了社交媒体。首播评论区瞬间刷屏："说得好！""两岸恋爱凭什么要被审查？""这个大陆仔有种！"
节目被迫提前结束。爽朗刚走出演播室，陈志强就冲上来揪住他的衣领："你找死吗？郑委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滚开！"爽朗甩开他，"告诉郑国昌，我和小柔的事不需要他插手！"
回到酒店，周叔焦急地迎上来："你疯了吗？在首播里说那种话！"
"我说的是事实。"爽朗疲惫地倒在沙发上。
周叔递给他一部手机："陈老找你。"
视频那头，陈老面色凝重："爽朗，移民署刚刚通知，你的离境期限提前到三天后。"
"什么？！"爽朗如遭雷击，"可是艺术节..."
"取消了。"陈老叹气，"主办方迫于压力。还有...林教授想见你，说有重要的事。"
台大文学院的教授办公室古色古香。林教授给爽朗倒了杯茶，眼神复杂。
窗外暮色渐沉。林教授拉开抽屉，取出一封信："这是给小柔的。我尊重她的选择，但我妻子...需要时间。"
爽朗接过信，触到信封里硬物的轮廓——是一把钥匙。
"我家老宅的钥匙。"林教授意味深长地说，"艺术节最后一天，小柔会去那里收拾东西。如果你们想道别..."
爽朗的眼眶了。这位父亲的良苦用心，让他想起远在吴桥的家人。
"谢谢教授。但我不明白，为什么移民署突然..."
"有人施压。"林教授压低声音，"郑国昌在移民署有门生。你拒绝配合他的政治秀，他当然要报复。"
正说着，办公室门被猛地推开——小柔气喘吁吁地冲进来，脸上还有泪痕。
"爹地！妈咪说爽朗要被遣返了？是真的吗？"
看到女儿的样子，林教授长叹一声，默默退出了办公室。
台湾文化艺术节如期举行，只是节目单上删去了"吴桥杂技团"的字样。爽朗以个人名义参加，表演他拿手的"飞天彩绸"。
后台化妆间，爽朗望着镜中的自己。三天没见，小柔的电话打不通，短信也不回。按照林教授的暗示，今晚可能是他们最后相见的机会。
敲门声响起。爽朗以为是工作人员，随口应道："请进。"
门开了，又轻轻关上。镜中，小柔穿着简单的白T恤牛仔裤，眼睛红肿得像桃子。
"小柔？！"爽朗转身，差点碰倒化妆台。
小柔扑进他怀里，浑身发抖："妈咪把我关在家里...我偷跑出来的..."
她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移民署的公文：爽朗，大陆地区人民，因违反《两岸人民关系条例》，限三日內离境。
"为什么不告诉我？！"小柔捶打他的胸口，"我可以找律师，可以抗议..."
"没用的。"爽朗握住她的手，"郑国昌势力太大。再说..."他苦笑，"你妈妈好不容易接受我们，我不想再刺激她。"
小柔突然踮起脚吻住他。这个吻带着咸涩的泪水，和不顾一切的决绝。
"听着，"她喘着气说，"今晚表演结束后，立刻去阳明山的老宅。这是地址。"她塞来一张纸条，"我从后门溜进去见你。"
"太危险了！那些激进分子..."
"我才不怕他们！"小柔眼中闪着倔强的光，"如果连爱情都要看别人脸色，那台湾还算什么民主社会？"
工作人员敲门提醒上场。小柔最后抱了抱他："记住，老宅见。这次...我不会放手了。"
舞台上的爽朗将全部情感倾注在表演中。红色的绸缎如血如泪，在空中划出凄美的弧线。观众席中，他隐约看到小柔的身影，还有...几个举着抗议牌子的黑衣人？
表演接近尾声时，异变突生——
保安迅速控制场面。
后台一片混乱。爽朗被保安护送离开时，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阳明山老宅的照片，门上泼着鲜红的"杀"字。
紧接着是第二条文字信息："离开台湾，否则林小姐会有意外。"
爽朗的血液瞬间冻结。他冲出剧院，拦下出租车："阳明山，快！"
车行至半山腰，手机再次震动——是周叔："爽朗，别去老宅！那是陷阱！陈志强的人己经..."
信号突然中断。后视镜中，一辆黑色轿车正加速追来。
爽朗攥紧拳头。此刻他终于明白，在这场跨越海峡的爱情里，他们对抗的不只是偏见，还有盘根错节的政治阴谋与历史伤痕。
出租车转过最后一个弯道，阳明山老宅的轮廓在月光下若隐若现。而那道被泼红的门，正诡异地敞开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