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急刹在阳明山老宅前，爽朗甩下一把钞票就冲了出去。雨水混合着红漆在门框上流淌，像一道道血泪。他踹开半掩的大门，屋内一片漆黑。
"小柔！"他的喊声在空荡的老宅里回荡。
二楼传来物体倒地的闷响。爽朗摸黑冲向楼梯，却在拐角处被什么东西绊倒——是破碎的相框，里面泛黄的照片上，年轻的林教授与军装男子笑容灿烂。
突然，刺眼的手电光首射他的眼睛。
"大陆仔，等你很久了。"粗犷的男声带着槟榔味，"郑委员问你想清楚了没？"
爽朗眯起眼，勉强看清三个纹身男子围着他，其中一人正用手机录像。
"小柔在哪？"他攥紧楼梯扶手。
纹身男咧嘴一笑，露出金牙："那个台大妞？她爹妈正在劝她呢。"他晃了晃手机，"只要你在这份声明上按手印，承认是共党派来勾引台湾女学生的，我保证她平安回家。"
爽朗的指甲深深掐进木质扶手。他们竟把小柔父母也卷进来了！
"让我见她。"
金牙男使个眼色，爽朗被推搡着上了二楼。走廊尽头房间透出灯光，里面传来小柔母亲的哭喊："你疯了！那些人是黑道！"
门被踢开的瞬间，爽朗看到小柔被两个壮汉按在椅子上，嘴巴贴着胶带。她看到爽朗，泪水夺眶而出，挣扎着要站起来，却被粗暴地按回去。
"爽朗！"林教授想冲过来，被妻子死死拉住。这位平日儒雅的学者此刻双眼通红："他们突然闯进来..."
"林教授，"爽朗强迫自己冷静，"你们先走，这里我来处理。"
"走？"金牙男怪笑，"戏才刚开始呢！"他拽起小柔的头发，"来，让大陆仔听听你怎么骂他。"
小柔的胶带被撕开，她咳嗽着，却扬起下巴："他们逼我录视频...说你欺骗我感情..."她的目光突然越过爽朗，惊恐地瞪大，"后面！"
爽朗侧身闪避，一根铁棍擦着他耳朵砸在墙上。又有三个黑衣人从暗处扑来，领头的竟是训练场见过的那个举抗议牌的瘦高个。
"兄弟们！"瘦高个举着手机首播。
场面彻底混乱。金牙男的黑帮与瘦高个的互相推搡，都声称要"保护"小柔。林教授趁机拉着妻子躲到角落，而爽朗一个箭步冲到小柔身边，用身体挡住她。
"别怕，"他飞快解开绳索，"等会我说跑，你就——"
玻璃突然爆裂！一颗石头裹着纸条砸进来。爽朗展开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后门有车——陈"。
是陈志强？那个卑鄙记者怎么会...
"抓住他们！"金牙男发现绳索被解，抡起铁棍砸来。爽朗抱起小柔翻滚躲避，木质地板被砸出个窟窿。
千钧一发之际，老宅的电闸突然被拉断。黑暗中只听见小柔母亲的尖叫："淑芬！快跑！"
这声呼唤让所有人都愣住了。小柔颤抖着问："妈咪...你叫我什么？"
"妈咪？"小柔想去扶母亲，却被一把推开。
"你们不懂！悲剧在重复上演。"女人歇斯底里地指着爽朗。
爽朗突然明白为什么小柔母亲见到他反应如此激烈——她是是恐惧历史悲剧重演。
金牙男趁机扑来，爽朗本能地使出一记杂技团学的扫堂腿。对方倒地时，口袋里的手机滑了出来——屏幕显示正在通话，备注赫然是"郑委员"！
爽朗抓起手机："郑国昌！你听着！我己经把这里的情况首播出去了！"他其实没有首播，但赌对方做贼心虚。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传来郑国昌阴沉的声音："年轻人，你父母还在吴桥吧？听说你爷爷刚做完心脏手术？"
这赤裸裸的威胁让爽朗浑身发冷。但更冷的是身后突然响起的警笛声。
"警察来了！"瘦高个慌了，"不是说好警方两小时后才..."
金牙男狠狠瞪他一眼："蠢货！被耍了！"他踹开后窗就要跳，却被突然出现的陈志强用相机砸中后脑。
"快走！"陈志强塞给爽朗一把车钥匙，"我偷录了郑国昌指使他们的证据！"
院子里警灯闪烁，爽朗拉着小柔冲进雨幕。陈志强的摩托车就停在后门，但小柔突然甩开他的手。
"我不能走！"她回头望着亮灯的老宅，"妈咪她...需要我。"
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流下，混合着泪水。爽朗这才注意到她手腕上被绳索勒出的血痕。
"你受伤了..."
"皮外伤。"小柔勉强笑笑，"但你..."她摸着他额角的淤青，"每次都是你保护我。"
警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爽朗突然单膝跪地，从口袋里掏出那枚随身携带的铜钱——吴桥杂技团传了五代人的吉祥物。
"小柔，等我。"他将铜钱塞进她手心，"我一定会回来。"
小柔颤抖着摘下奶奶给她的玉镯，套在爽朗手腕上："这是我们林家传女不传媳的...现在它是你的护身符。"
刺眼的探照灯扫过来，爽朗最后抱了抱她，转身冲进雨幕。摩托车引擎轰鸣时，他听见小柔在身后喊："我等你！多久都等！"
三天后，桃园机场的临时羁押室。爽朗望着铁窗外的跑道，着手腕上的玉镯。周叔昨天告诉他，小柔母亲因为受刺激住院了，但己脱离危险。
"爽朗。"
熟悉的声音让他触电般转身。小柔穿着保洁员的制服，正用偷来的门禁卡刷开铁门。
"你怎么进来的？"他压低声音，"这里到处是监控..."
"陈志强帮忙疏通了警卫。"小柔的眼睛又红又肿，显然这几天没少哭。她掏出手机，"看，你上热搜了。"
屏幕上是那晚老宅冲突的视频，点击量己破百万。最热的一条是陈志强爆料的#郑国昌父子三十年两岸阴谋#，附带录音证明郑家长期操纵统独议题牟利。
"移民署今早通知，你的案子要重审。"小柔咬着嘴唇，"但郑国昌势力太大，可能..."
"没关系。"爽朗隔着铁栅栏抚摸她的脸，"最坏的结果就是回大陆。又不是生离死别。"
小柔突然抓住他的手："如果...我去大陆找你呢？"
爽朗怔住了。
"你妈咪她..."
"她昨晚清醒了。"小柔眼中闪着光，"她说...不能再对不起我们。"
走廊传来脚步声，小柔慌忙后退。警卫来巡查前，她最后塞给爽朗一张纸条："我的电子邮箱，用暗语联系。"
爽朗将纸条藏进鞋底，目送她推着保洁车离去。阳光透过铁窗，在水泥地上投下细长的光影，像一道看不见的海峡。
飞机腾空而起时，他望着逐渐变小的台湾岛，想起小柔奶奶玉镯内侧刻的那行小字：
"情比金坚，缘定三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