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木香混着雪茄灰烬在书房盘旋,苏清晏的指甲无意识掐进丝绒椅垫。
窗外暴雨冲刷着苏宅的琉璃瓦,将母亲绣金线的旗袍下摆洇成暗红色——那抹身影在三分钟前就凝固在雕花门缝外。
"北美分部的采购系统漏洞,刚好卡在母亲忌日检修期。"她将认罪书推到红木桌边缘,纸页擦过黄铜镇纸发出裂帛声,"父亲当年为迎娶母亲,特意拆了祖宅西厢扩建茶室。"
苏父擦拭金丝眼镜的动作顿住,镜腿在虎口压出深痕。
博古架上那尊北宋官窑胆瓶突然发出蜂鸣,是苏清晏藏在袖扣里的电磁干扰器在运作。
"婉晴模仿你母亲的签名很像。"他摘下墙上的瑞士猎枪开始装填子弹,霰弹碰撞声盖过了古董钟的滴答,"可惜她不知道,你母亲用左手写离婚协议时……"
"会故意把'宀'的勾画成阿拉伯数字7。"苏清晏突然用钢笔尖戳破认罪书某处,蓝墨水在"项目验收日期"上晕染出熟悉的折角,"就像她自杀前留给我的那封遗书。"
空气骤然凝固。
苏母坠楼那天的监控录像突然在投影幕布上自动播放,第17分24秒,林婉晴戴着苏家祖传的翡翠尾戒出现在殡仪馆侧门。
"三叔公的航运线,五年前就开始替顾氏洗钱了吧?"苏清晏转动钢笔,笔帽顶端弹出全息投影。
泛着幽光的交易记录显示,顾沉舟经手的军火恰好能补全苏家在东南亚的运输缺口。
苏父的枪管突然抵住女儿太阳穴,保险栓弹开的脆响惊飞了窗外白孔雀。
暴雨斜打进敞开的檀木匣,露出里面带弹孔的勋章——与顾沉舟那半枚严丝合缝。
"你母亲怀孕七个月时,还在替他们传递加密胶卷。"老人在弹匣底部摸出枚微型胶卷,显影液泼洒的瞬间,苏母穿着孕裙与某国大使握手的照片在桌面浮现,"顾家那个私生子,比原定联姻对象更合适处理这些……历史遗留问题。"
苏清晏突然轻笑出声。
她解开珍珠发网,二十颗南洋珍珠滚落在顾氏集团的股权架构图上,恰好堵住所有监管漏洞:"所以您默许林婉晴泄露我的行踪,就为测试顾沉舟能不能在军方围剿中护住货轮?"
暴雨裹挟着惊雷劈中庭院的银杏树,火光透过琉璃窗映红苏父半边脸。
他着猎枪扳机处的刻痕,那里藏着苏母少女时期刻的希腊字母——数学系天才独有的加密情话。
"当年他们给你母亲两个选择。"老人突然用枪管挑开地板暗格,成箱的铂金条折射出冷光,"要么带着加密情报嫁给我,要么让实验室里三十七个学者'意外'感染新型病毒。"
苏清晏的钢笔尖刺破掌心。
鲜血滴在认罪书边缘,与母亲遗书上的咖啡渍重叠成诡异的图腾。
她终于明白为何每年清明,父亲总要独自擦拭那尊存放着假骨灰的汉白玉瓮。
"顾沉舟在摩加迪沙救过你。"苏父突然将猎枪调转方向,枪托底部弹出的全息地图显示着苏氏集团所有地下金库,"他拆弹时选择的导线颜色,和你母亲……"
惊雷轰然炸响,整面书墙应声旋转。
苏母的身影随机关启动消失在暗门后,那抹绣金线的旗袍残影却烙在苏清晏视网膜上——三年前停尸间里,法医报告注明尸体右脚踝有玫瑰刺青。
而此刻门外残留的淡淡茉莉香,混杂着母亲最恨的鸦片香水味。
钢笔尖的血珠在股权图上洇出暗斑,苏清晏耳垂的翡翠坠子突然发出微弱的蜂鸣。
她太熟悉这种频率——顾沉舟特制的加密通讯器正在三百米内。
"您用我当诱饵钓了五年鱼,"她将染血的钢笔插回父亲西装口袋,金属笔帽刮过猎枪膛线发出刺响,"却忘了鲨鱼最爱咬执竿人的手。"
苏父喉结滚动着去摸雪茄盒,镶珐琅的盒盖映出窗外白孔雀炸开的尾羽。
暴雨不知何时停了,琉璃瓦折射的月光恰好照亮书房暗角——顾沉舟军靴碾着满地碎瓷走进来时,现任苏家主母绣金线的旗袍下摆正扫过那尊北宋胆瓶。
"苏氏在开曼群岛的离岸公司,上月刚购入三艘破冰船。"顾沉舟的枪茧擦过苏清晏后颈,将文件袋扔在染血的认罪书上。
全息投影自动展开,苏父与某国能源部长的握手照清晰显示出对方袖扣纹样——与林婉晴上周拍卖会上戴的紫晶胸针同源。
苏清宴继母突然伸手按住转动的古董地球仪,象牙雕刻的北非海岸线裂开细缝。
她染着丹蔻的指甲划过顾沉舟肩章:"当年病毒实验室的通风管道图纸,是你母亲临终前塞进奶瓶的。"
惊雷余韵震得博古架颤动,那枚带弹孔的勋章突然滚落到苏清晏脚边。
她弯腰时珍珠发网擦过顾沉舟的枪套,二十颗南洋珍珠在地板投下晃动的光斑——恰好组成苏氏集团股票代码。
"保护?"苏清晏突然扯断发网,珍珠噼里啪啦砸中暗格里成箱的铂金条。
有颗珠子滚进墙角的青铜冰鉴,冻在里面的玫瑰花瓣瞬间碎成血沫——与母亲遗书里夹着的干花一模一样。
顾沉舟的体温透过西装布料渗进她肩胛骨。
当苏父的猎枪再次抬起,他带着枪茧的拇指正她腕间旧疤——三年前摩加迪沙人质事件留下的印记。
"明早八点有股东会议。"苏清晏突然轻笑,踩着满地铂金条走向旋转书墙。
琉璃窗透进的月光在她锁骨处割出冷色弧线,那里有道新鲜血痕正在凝结——方才钢笔尖划破的伤口。
顾沉舟的军靴碾碎最后几颗珍珠时,庭院白孔雀突然发出凄厉啼鸣。
苏清宴继母绣着金线的袖口微颤,半枚翡翠尾戒从雕花门缝滚进来,沾着林婉晴常用的鸦片香水味。
"等等!"苏父突然砸碎雪茄盒,珐琅碎片在股权图上划出赤道线,"你母亲当年选的不是顾家......"
苏清晏反手甩出染血的钢笔,笔尖精准刺穿投影中的能源部长眼睛。
月光突然被乌云吞噬,她最后回望父母的身影如同两尊褪色的青铜器:"可惜我既不是母亲,更不是您养的锦鲤。"
顾沉舟军装下摆扫过门廊青砖时,苏清晏腕间的旧疤突然开始发烫。
她仰头望着云层后破碎的星光,任由夜风灌进珍珠发网撕裂的缺口。
当老宅最后一盏灯熄灭,二楼某扇窗后传来瓷器碎裂声——那尊存放假骨灰的汉白玉瓮,终于完成了它的使命。
"顾先生。"她停在银杏树焦黑的断枝前,指尖抚过树皮里嵌着的霰弹片,"你说玫瑰能在核污染区盛开吗?"
顾沉舟解开军装领口的动作顿住,暗袋里半枚勋章硌着掌心。
他望着苏清晏锁骨血痕映出的星芒,突然想起五小时前截获的加密电报——某国大使馆订购的二十吨南洋珍珠,报关单上盖着苏母的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