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的烟尘呛得人睁不开眼。
苏清晏的太阳穴突突首跳，项链里的乳牙烫得锁骨发红。空气中弥漫着火药与金属灼烧混合的焦味，仿佛连呼吸都带着刺痛。
她盯着周慕生断茬似的右耳垂，记忆如同被铁锤击碎的冰面——八岁生日宴上，这个位置本该坠着母亲送的海蓝宝石耳钉。那颗宝石在烛光下泛着幽蓝，像一片凝固的湖水，而此刻他耳根处的机械接口却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令人不寒而栗。
“清晏！”林昭然扯着渗血的战术背心，改装枪口抵住周慕生喉结，声音沙哑如刀刮砂石，“别信这老狐狸，十五年前他假死骗过整个安全部......”
“那枚乳牙的磷含量超标七倍。”周慕生的机械义眼泛着幽蓝冷光，破损的喉管发出砂纸摩擦声，他的语气中透出一丝得意，“你母亲从你换下的第二颗臼齿里，检测到三千年前的碳同位素。”他机械臂突然裂开，露出微型投影仪。
斑驳画面里，裹着白大褂的陆教授正将乳牙嵌进青铜司南。影像中的灯光微微晃动，仿佛能听见玻璃器皿轻微碰撞的叮咚声。
顾沉舟的加密频道突然传来刺耳警报声。
沈婉如的虚拟影像在硝烟中闪烁：“地下七层的汞蒸气管道破裂了，秦骁说那些液态汞正在模拟六十甲子阵......”她的声音带着静电杂音，像是从遥远时空传来的残响。
“切断所有......”顾沉舟的指令被突如其来的地震打断。
穹顶裂开的缝隙中，幽蓝光束如同倒悬的瀑布，在苏清晏脚边织成北斗七星的纹路。那光芒映照在她的脸上，仿佛夜空星辰落在人间。
她颈间的翡翠簪突然浮空，夜明珠映出石碑背面密密麻麻的契丹小字。指尖擦过冰凉的碑文，鲜血顺着被冰锥划破的虎口渗进刻痕，触感黏腻又冰冷。
“母亲用西夏文做了三层加密。”她低声说道，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最后这道璇玑图，必须用林氏军工的掌纹......”
林昭然猛地甩开周慕生的机械臂：“你怎么知道我掌纹能启动机关？”
“因为你父亲林少将，是唯一带着玄武密钥逃出罗布泊的人。”周慕生撕开左臂仿真皮肤，皮下芯片显现出与林昭然掌纹完全吻合的青铜纹路，金属纹理在紫光下泛着诡异的暗金色，“三年前青海实验室爆炸，你以为是谁抹掉了你的虹膜信息？”
控制室突然陷入诡异的紫光。
沈婉如尖叫着扑向操作台：“备用电源被植入了蠕虫病毒！那些液态汞在形成......在形体神经网络！”她的话音未落，空气中便传来一阵低频嗡鸣，仿佛某种巨大的生物正在苏醒。
顾沉舟的瞳孔骤缩。
全息屏幕上，汞蒸气正凝成三千个指甲盖大小的甲骨文字符，每个字都对应着苏清晏项链上乳牙的螺旋纹路。文字在屏幕上缓缓旋转，宛如活物。
他突然扯开领口，将暗藏的青铜鱼符按进总控台凹槽——这是三天前从夜枭组织抢来的夏朝虎符。金属撞击声清脆响起，仿佛唤醒了沉睡千年的机关。
“立刻激活玄武防御体系！”秦骁的声纹解锁了地底深处的青铜齿轮组。
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中，十二尊镇墓兽石像破土而出，喷出的磷火将汞蒸气烧成靛蓝色星图。火焰升腾间，一股炙热的气流扑面而来，夹杂着硫磺与灰烬的气息。
苏清晏的翡翠簪突然发出凤鸣。
簪头夜明珠映出母亲哼唱童谣的残影，那些婉转的旋律竟与石像震动的频率完美重合。旋律在脑海中回荡，像一缕温柔的风拂过记忆深处。
她突然抓住林昭然淌血的手掌，狠狠按在璇玑图中心的凹槽：“北斗西移，紫薇东现！”
鎏金钥匙突然分解成七道流光，顺着林昭然的掌纹钻进石碑。
周慕生的机械义眼突然渗出黑色机油：“太晚了......夜枭己经激活了二十八宿......”
整座遗迹突然倾斜西十五度。
沈婉如死死扒着控制台边缘，看见全息投影里浮现出三千年前的星象图——二十八宿组成的青龙七宿，正对应着苏清晏锁骨的金线刺青。
“原来你才是真正的钥匙！”顾沉舟的虎口被青铜鱼符割得鲜血淋漓。
他看见苏清晏的长发无风自动，那些金线刺青如同活过来的蛟龙，在星光照耀下投射出浑天仪虚影。
林昭然突然拽着苏清晏滚向东南角的青铜鼎。
他后背撞上冰冷的饕餮纹饰，摸到鼎内壁刻着的西夏文《番汉合时掌中珠》——这是陆教授生前破译的最后一部典籍。鼎壁上的文字略带温热，像是刚被人抚摸过。
“用童谣的频率......”周慕生的机械臂突然熔断，露出泛着蓝光的钛合金骨骼，“你母亲每次暴雨夜唱《璇玑调》，是在训练你的脑波......”
苏清晏的后槽牙突然剧痛。
乳牙项链自动解体，三十六个甲骨文碎片在她掌心聚成微型浑天仪。指尖传来阵阵刺痛，仿佛每一块碎片都在试图诉说什么。
当顾沉舟嘶吼着“切断青龙七宿”的指令传来时，她听见母亲的声音在记忆深处响起：
“清晏，要数清楚北斗星每次偏移的角度......”
苏清晏盯着石碑上跳动的星图，那些忽明忽暗的光点逐渐与记忆里暴雨夜的烛光重合。
母亲沾着茶渍的手指划过《周易》卦象的画面突然清晰起来，茶香混着硝烟味钻进鼻腔。
她闭上眼，耳畔呼啸的风声里，某个模糊的童声正在哼唱变调的《璇玑谣》。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