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急会议的内容令人沮丧。
北区完全沦陷,新型变异体数量激增,而疫苗研发卡在了关键阶段。
“我们需要更多X系列样本。”首席研究员推了推眼镜,“特别是活体。”
尤湄坐在角落,手指有节奏地敲击桌面:“活体样本等于送死任务,上次的教训还不够?”
“但如果没有突破,疫苗——”
“我会去。”尤湄突然说。
会议室一片哗然。
千颂爱转头看她,尤湄的表情平静得像在讨论晚餐吃什么。
“不行!”白杨第一个反对,“博士你太重要了!”
“正因为重要,才不能让别人送死。”尤湄站起身,“三天后出发,我需要一个配合默契的小队。”
她的目光扫过全场,在千颂爱身上停留了一秒,“自愿原则。”
会议结束后,千颂爱在走廊堵住尤湄:“你什么意思?”
尤湄歪着头:“什么什么意思?”
“那个眼神。你想让我跟你去送死?”
“当然不是。”尤湄轻笑,“我是想让你留下来照顾你的孕妇朋友。”她凑近一步,“怎么,失望了?”
千颂爱闻到她身上消毒水和某种冷冽香水混合的气息:“我只是觉得你在隐瞒什么。”
“比如?”
“比如为什么突然决定亲自出马。比如X-729到底是什么。比如——”
尤湄突然捂住她的嘴,将她推到墙边。
这个动作太突然,千颂爱甚至来不及反应。
“听着,小花瓶。”尤湄的声音压得极低,呼吸喷在她耳畔,“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少,活得越长。明白吗?”
千颂爱挣开她的手:“不明白。”
“那就继续糊涂着吧。〞尤湄放开她,转身离去,“对你这种单细胞生物有好处。”
夜幕降临后,千颂爱悄悄来到物资仓库。她装了几包压缩饼干、两罐奶粉和几瓶维生素,准备给林雨送去。
【大小姐,】小猫忍不住问,【你为什么对她们这么好啊?】
千颂爱动作顿了顿:“不知道。就是......看到那个小女孩,还有林雨的肚子,心里不舒服。”
她轻手轻脚地来到隔离区。
夜间守卫正在打瞌睡,她很容易就溜了进去。
林雨和小安睡在角落的垫子上。
千颂爱把物资放在她们身边,正要离开,小安突然睁开了眼睛。
“你是白天的姐姐。”小女孩小声说,声音像只幼猫。
千颂爱僵在原地,不知如何应对。
小安却笑了,露出两个小酒窝:“谢谢你救我们。妈妈说你是天使。”
千颂爱胸口一阵发紧。
她蹲下身,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昨天从尤湄抽屉里顺来的——递给小安。
“我不是天使。”她轻声说,“吃吧。”
小安惊喜地接过巧克力,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然后掰下一半塞到熟睡的林雨手里。
“给弟弟的。”她天真地说,“妈妈说肚子里是弟弟。”
千颂爱突然想起什么,从另一个口袋掏出尤湄给的营养剂:“这个......给你妈妈。每天一粒。”
小安郑重地点头,把药瓶藏进自己的小口袋。
千颂爱起身准备离开,却听到背后传来林雨的声音:
“谢谢。”
她回头,看到林雨己经醒了,手里握着那半块巧克力,眼里闪着泪光。
〝不客气。”千颂爱不自在地说。
林雨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你知道吗?末日爆发那天,我正在医院做产检。”她的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我丈夫去停车场开车,然后就再也没回来......”
千颂爱沉默地听着。
“我带着小安躲在地下室,靠喝蒸馏水和吃棉签上的棉花活了一个月。”林雨苦笑,“后来被搜救队发现时,医生都说胎儿保不住了。可他偏偏活下来了,这个小战士......”
千颂爱不知该说什么,只能笨拙地拍拍她的肩膀。
“你是个好人。”林雨突然说,“那位银头发的博士也是。”
千颂爱差点被口水呛到:“尤湄?她嘴那么毒......”
“但她给了我特效贫血药。”林雨微笑,“还偷偷检查了胎儿心跳。她嘴上说得难听,手却特别温柔。”
千颂爱想起尤湄给她打针时的样子——看似粗暴,实则精准到连一丝多余的疼痛都没有。
“她就是个死傲娇。”千颂爱总结道。
离开隔离区,千颂爱在月光下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靠在墙边。
尤湄双手抱胸,银发在月色中泛着柔和的光。
“夜游结束了,小花瓶?”
千颂爱不意外被她发现:“你跟踪我?”
“只是检查物资去向。”尤湄走近几步,“你把我的巧克力给那小鬼了?”
“反正你也不吃甜的。”
尤湄挑眉:“谁说我不吃?”
“你抽屉里全是黑咖啡和苦茶。”千颂爱反击,“味觉失灵的狗女人才喜欢那种东西。”
出乎意料,尤湄没生气,反而笑了:“观察挺仔细啊。”她突然伸手拨开千颂爱额前的碎发,“可惜用错了地方。”
千颂爱拍开她的手:“少动手动脚。”
尤湄不以为意,转身走向宿舍区:“明天开始特训,如果你非要跟我去送死的话。”
千颂爱愣在原地:“我什么时候说要去了?”
尤湄回头,月光下的泪痣格外明显:“你的眼睛说的。”她指了指自己的双眼,“它们比你的嘴诚实多了。”
千颂爱正要反驳,警报声突然响彻整个基地。
“警戒!警戒!隔离区出现感染症状!重复,隔离区出现感染症状!”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冲向隔离区。
戴棒球帽的男人被按在隔离床上,三个警卫勉强控制住他。
他的眼睛己经变成浑浊的黄色,嘴角流出黑色黏液,右手腕的抓痕完全溃烂,露出森森白骨。
“这么快?”千颂爱震惊道。
尤湄面色凝重:“新型病毒感染速度加快了。”她转向警卫,“其他人呢?”
“都安全转移了,博士。”
尤湄点点头,从腰间掏出手枪。
千颂爱下意识拦住她:“等等!也许还能......”
“没救了。”尤湄的眼神冰冷,“三分钟内他就会完全变异,到时候死的就是我们。”
千颂爱知道她说得对,但手仍然没有松开。
“让我来。”她轻声说。
尤湄看了她一眼,默默递过手枪。
千颂爱走到床前。
男人己经失去理智,只剩下野兽般的嘶吼。
她举起枪,对准他的额头。
“安息吧。”她扣下扳机。
枪声在密闭空间里格外震耳。
千颂爱垂下手,感到一阵疲惫。
尤湄走到她身边,罕见地没有毒舌:“第一次?”
千颂爱摇头:“不记得了。”
“你会习惯的。”尤湄的声音出奇地柔和,“在这个世界,仁慈有时候比子弹更致命。”
千颂爱看向被白布覆盖的尸体:“他还有救吗?如果早点发现......”
“没有。”尤湄斩钉截铁地说,“新型病毒一旦发作,逆转率是零。”
她顿了顿:“不过你救了他的同伴,包括那个孕妇和小孩。这比大多数人在末日里能做到的都多。”
千颂爱惊讶地看着她:“你是在......安慰我?”
尤湄翻了个白眼:“是陈述事实,别自作多情。”她转身走向门口,“明天六点训练场,迟到一分钟加训一小时。”
千颂爱看着她的背影,突然喊道:“我会跟你去的!”
尤湄头也不回地挥挥手:“知道你会,小花瓶。你比我想的还要傻。”
回到宿舍,千颂爱躺在床上,眼前不断浮现林雨护着肚子的样子,小安天真的笑脸,还有那个男人临死前的眼神。
【大小姐,】小猫轻声问,【你还好吗?】
千颂爱没有回答。
她翻了个身,摸到枕头下的"折花"匕首。
月光下,刀柄上的梅花纹路清晰可见。
To the flower I'll never pick.
尤湄刻下这句话时,心里在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