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离区的铁门在千颂爱身后重重关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她隔着玻璃窗看着里面刚救回来的七个人——西男三女,其中一个女人的肚子明显隆起。
“怀孕的?”千颂爱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玻璃上划了一下。
白薇在一旁记录着数据:“嗯,大概六个月了。他们是从北区医院逃出来的,据说那里己经......”
千颂爱没听清后面的话。
她的目光无法从那个孕妇身上移开。
女人很年轻,不会超过二十五岁,枯黄的长发用一根橡皮筋草草扎起。
她双手护着肚子,眼神警惕得像只被逼入绝境的母兽。
为什么看到这群幸存者,特别是那个孕妇时,胸口会泛起一阵奇怪的酸涩?
“圣母病发作完了?”
尤湄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惯常的讥诮。
千颂爱转身,看见她靠在墙边,手里转着一支注射器。
“我只是做了正常人该做的事。”千颂爱扬起下巴。
“正常人?”尤湄轻笑一声,“正常人会跳进尸群送死?”她走近几步,银发在日光灯下泛着冷光,“你知道那只新型变异体的爪子有多毒吗?划破一点皮就能让大象在三十秒内心脏停跳。”
千颂爱这才注意到自己手臂上的伤口边缘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
“你......”
“闭嘴。”尤湄一把抓过她的手臂,注射器精准扎进静脉,“特效解毒剂,刚研发出来的。恭喜你成为第一个试用者,小白鼠。”
药液进入血管的瞬间,千颂爱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手臂蔓延到全身。
她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抖。
“疼就叫出来。”尤湄凑近她耳边,呼吸拂过耳垂,“我不笑话你。”
“做梦。”千颂爱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尤湄笑了,眼下的泪痣随着表情微微上扬:“倔强的小花瓶。”
药效渐渐发作,疼痛转为麻木。
千颂爱甩了甩手臂:“他们怎么样?”
“谁?哦,你那七个宝贝。”尤湄收起注射器,“五个轻伤,两个营养不良,至于那个孕妇......”她瞥了眼隔离室,“胎儿倒是健康,但她严重贫血。”
千颂爱不自觉地又看向那个孕妇。
女人正接过同伴递来的半瓶水,小心地抿了一口,然后把剩下的递给身边的女孩。
“给她加点营养。”千颂爱说。
尤湄挑眉:“基地物资是按人头配给的。”
〝从我的份额里扣。”
“哈!”尤湄突然笑出声,“我们的小花瓶不仅圣母,还学会自我牺牲了?”
她伸手捏住千颂爱的下巴,“说真的,你是不是被什么善良外星人附体了?”
千颂爱拍开她的手:“有小孩,还有一个怀孕的妈妈。妈妈......”
她顿了顿:“妈妈怀孕很辛苦。”
最后一句话脱口而出,连她自己都愣了一下。一些模糊的画面闪过脑海——温暖的怀抱,轻柔的哼唱,还有一句遥远的"对不起"。
尤湄的表情微妙地变了。
她盯着千颂爱看了几秒,突然转身走向实验室:“随你便。但别指望我陪你玩过家家。”
“死傲娇。”千颂爱对着她的背影小声嘀咕。
【大小姐,】小猫好奇地问,【你为什么对那个孕妇特别在意啊?】
千颂爱摇摇头:“.....看着难受。”
她走近隔离室,敲了敲玻璃。
幸存者们警惕地抬头,只有那个孕妇犹豫了一下,慢慢走过来。
“谢谢你们。”女人先开口,声音沙哑,“我是林雨,这是小安。”她指了指身边的女孩。
千颂爱注意到女孩大约七八岁,紧紧抓着林雨的衣角,眼睛大得离谱。
“千颂爱。”她简短地自我介绍,“你们......需要什么?”
林雨苦笑:“除了安全的栖身之所,还能奢求什么?”她的手无意识地在肚子上,“只求孩子能平安出生。”
千颂爱的视线落在她隆起的腹部。
一种奇怪的冲动驱使她伸出手,隔着玻璃与林雨的手重合。
“会没事的。”她说,不确定是在安慰对方还是自己。
林雨突然红了眼眶:“你知道吗?这是末日爆发后第一个对我说这句话的人。”
千颂爱不知该如何回应。
就在这时,基地广播响起:“全体注意,一小时后召开紧急会议。重复,全体注意......”
“我得走了。”千颂爱后退一步,“会有人来给你们做详细检查。”
林雨点点头,突然压低声音:“小心那个戴帽子的男人。”
她眼神示意角落里一个用棒球帽遮住脸的男人,“他在路上被挠了一下,但坚持说只是树枝刮的。”
千颂爱眯起眼睛。血清强化后的视力让她能清晰看到男人手腕上确实有几道可疑的抓痕。
“知道了。”她低声回答,“别声张。”
离开隔离区,千颂爱径首去找尤湄。
实验室里,尤湄正对着显微镜调整焦距,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如果是来要糖果的,出门左转去老白那儿。”
“有个幸存者可能被感染了。”千颂爱首奔主题。
尤湄这才抬起头:“哪个?”
“戴棒球帽的男人,右手腕有抓痕。”
尤湄放下试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怎么发现的?”
“林雨告诉我的。”
“林雨?哦,你的孕妇朋友。”尤湄拿起对讲机,“老白,隔离区有个戴棒球帽的男性幸存者,单独隔离观察。对,现在。”
放下对讲机,她看向千颂爱:“满意了?”
千颂爱点点头,转身要走。
“等等。”尤湄叫住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瓶子,“给你那位'妈妈'的,孕期营养补充剂。”
千颂爱接过瓶子,挑了挑眉:“不是说物资紧张吗?”
尤湄耸耸肩:“过期了,反正也没人用。”
千颂爱看了看标签——生产日期是上周。
“嘴硬。”她小声说,把瓶子塞进口袋。
尤湄假装没听见,重新埋首于显微镜:“会议别迟到,小花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