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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潮汐之间

烟台山灯塔的光束穿透晨雾时,我正站在林雨晴公寓的落地窗前抽烟。身后的大床上,她蜷缩在凌乱的被单里,后背的船锚纹身在晨光中泛着微红——昨夜我咬得太用力了。手机屏幕亮起,三条未读消息都是北京的老相好发来的,我随手回了句"在烟台采风",把手机扔进沙发。

厨房传来咖啡机的轰鸣。林雨晴套着我的白衬衫站在料理台前,衬衫下摆刚好遮住她大腿上的淤青。我走过去环住她的腰,鼻尖蹭到她后颈的汗毛。

"今天去渔人码头。"她往浓缩咖啡里倒了半杯威士忌,"有艘新到的金枪鱼船。"

咸腥的海风裹着柴油味扑面而来。渔人码头的铁皮棚屋下,工人们正用铁钩拖拽着银蓝色的金枪鱼。林雨晴蹲在湿漉漉的水泥地上,手指划过鱼鳃:"看这血色,昨晚刚钓的。"

鱼贩子用烟台话和她讨价还价,最后以三百块成交了一条二十斤重的腹肉。她掏钱的姿势很帅,拇指和食指捻开钞票的样子让我想起她昨晚解我皮带的手法。

"我爸说..."她突然顿住,改口道:"老渔民都管金枪鱼叫海里的法拉利。"

回程路过滨海广场,五月槐花的甜香混着海腥味飘来。林雨晴突然拽我拐进小巷,七绕八拐停在一家叫"老烟台面馆"的破旧门脸前。褪色的蓝漆门框上贴着泛白的对联:一碗海卤面,半生故园情。

老板娘是林雨晴的远房姨母,端来的打卤面浇头堆得像小山——海参、虾仁、扇贝柱浸在琥珀色的卤汁里。我正搅拌面条,林雨晴突然把她的海胆卤拨到我碗里:"胆固醇高的人多吃这个。"

"你怎么知道我..."

"健身教练的眼睛是X光机。"她咬断面条,嘴角沾了卤汁。

下午突然下起太阳雨。我们躲在所城里古玩店的屋檐下,雨水顺着青瓦滴成珠帘。林雨晴盯着橱窗里一艘渔船模型,桅杆上挂着褪色的三角旗。

"和我爸那艘一模一样。"她鼻尖抵着玻璃,"鲁渔15231。"

雨幕中,她的侧脸像浸在水里的老照片。我扳过她的肩膀吻她,尝到雨水和威士忌的余味。她回应得凶狠,指甲陷进我后背的肌肉,仿佛要把五年前那个台风夜的恐惧都发泄出来。

傍晚雨停了,我们拎着金枪鱼肉回她公寓。电梯镜面映出我们潮湿的倒影——我的黑T恤贴在她衬衫上,透出里面黑色运动内衣的轮廓。对门的邻居老太太正巧出门,眼神在我们之间转了转:"晴丫头对象啊?"

"租客。"林雨晴抢答,钥匙插进门锁拧得咔咔响。

厨房里,她处理鱼肉的刀法娴熟得令人心惊。剔骨、去皮、切脍,柳刃刀在指间翻飞如浪。我凑近她汗湿的后背:"跟谁学的?"

"我爸。"她刀尖一挑,剔出条完美的腹肉,"他常说好厨子得先是个好渔夫。"

晚餐是威士忌配金枪鱼大腹刺身。粉红的鱼脍在舌尖化开时,林雨晴突然问:"你锁骨上的疤怎么来的?"

"2019年全国大学生游泳锦标赛。"我给她看手机里的旧照片,"50米蝶泳决赛撞到池壁。"

她指尖抚上那道凸起的疤痕:"像鲸鱼的尾鳍。"

后来我们在淋浴间。热水冲刷着彼此的身体,蒸汽模糊了镜面。她背对我扶着瓷砖,后腰的船锚纹身随着动作起伏,仿佛真的在惊涛骇浪中沉浮。我咬住她肩胛骨时,听见她混在水声里的呜咽:"我爸...渔船...公司..."

深夜,我被海浪声惊醒。林雨晴不在床上,阳台传来打火机的咔嗒声。我赤脚走过去,看见她披着我的外套在抽烟,火星在雾夜里明灭如灯塔。

"那家公司叫渤海之星。"她突然说,"我爸出事前接到过威胁电话。"

我接过她唇间的烟,滤嘴上有柑橘味的唇膏:"要帮忙吗?"

她转身看我,月光在睫毛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夏崎,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远处传来货轮离港的汽笛。我把烟按灭在她锁骨窝里,她没躲,只是轻轻颤抖。

"职业背包客,"我舔掉那点烫红的灰烬,"兼职偷心贼。"

她笑了,眼角泛起细纹。我们裹着同一条毛毯看日出,海平面从漆黑变成钢蓝,又染上鲑鱼粉。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她在我怀里睡着了,呼吸带着威士忌和薄荷烟的味道。

我轻轻抽出被她压麻的手臂,从她床头柜取出那张剪报。泛黄的《烟台晚报》上,"鲁渔15231失联"的标题下,还有行小字:"据查,该船隶属渤海之星渔业公司"。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北京号码,我走到浴室才接听。

"查到了。"男声混着电流音,"渤海之星确实有问题,2018年有六起类似事故..."

我挂断电话,镜中的男人胡子拉碴,锁骨上的疤痕像道陈旧的海岸线。淋浴间的地漏还缠着林雨晴的短发,黑亮如幼鲸的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