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大牢的时候,凌久时忍不住回过头看了一眼,柳意竹感受到他的视线,抬起头对他努力的笑了一下,凌久时心中越发不忍。
二人在回去的路上一言不发,等回到了堂里,凌久时才声音闷闷的说:“她一定要死吗?”
阮澜烛冷静的在一旁分析:“如果没有猜错,洛初在陈文眼中算是很信任的人,那么洛初很有可能就会知道张生与陈文的约见时间和地点,就可以把这个消息传给柳意竹,也有另外一种可能,这一场约见就是洛初引导陈文去做的。”
“当然信任,毕竟一个女人不仅愿意为了他和别人生下孩子,还自愿去死,要是我,我也肯定信任。”凌久时语气满是嘲讽。
“凌凌。”阮澜烛不赞同的看向他,“不要过于意气,办案子最重要的就是公平公正。”
“那你说,难道陈文不该死吗?难道你认为她们这样做是错的?她们如果不杀人,死的就会是自己!”凌久时脾气有些上来了。
阮澜烛无奈解释:“我并没有这个意思,我是说,我们作为审判的人,不要过于被案子里面的情绪影响到,不是每一个案子都像崔远那个一样好办,像今天这个案子,或许以后只会多不会少,难道他善就要少判,他恶就要多判吗?”
“我没有说一定要让你少判的意思!”凌久时冲他喊道,然后愣了一下,无奈闭上眼撇开头,缓了一下,转身离开了。
留下阮澜烛一个人站在堂内。
凌久时气冲冲的走出去,差一点撞上了刚回来的陈非,“我天!久时,你怎么了,这么风风火火的。”
“没什么!”凌久时不想多说。
“吵架了?”陈非一眼就看出来了。
被猜中的凌久时转身背对着陈非,陈非被他的行为逗笑了,拽着他坐到了旁边的石凳子上,指着他说:“你看你们两个,以前吧,像猫和老鼠,现在呢……”陈非拉长了语气,搞得凌久时也有些好奇。
“还是像猫和老鼠,不过现在你是猫!”
“噗嗤”这一句成功把凌久时逗笑了,努力收起笑正色道:“我有这么可怕吗?”
陈非立马摇了摇头:“不可怕,一点都不可怕。”
“行了,我知道这件事情阮澜烛没有什么错,确实是我太过意气用事了,刚才就是情绪有点上头了而己,现在好了,一会再去找他。”凌久时说道。
又到了放衙时间,阮澜烛看着空荡荡的屋子,默默待了一会,才站起身来往外走,刚走出屋子没几步便听到身旁传来一道声音,“回府你不等我吗?”
凌久时从一旁走过了,控诉道:“我就在后面陪着陈非聊了会儿天,一回来你就要先走?”
原本心情低落的阮澜烛在看到凌久时走过来的那一刹那,眼中划过一丝喜悦,连说话的语气都带了他都察觉不到的欣喜:“那陈非呢?”
不提陈非还好,一提陈非凌久时就有点来气,埋怨道:“这家伙到点就跑了,跑得比兔子都快,我抓都抓不住!”
阮澜烛眼含笑意的听他说,等他说完,阮澜烛微微低下头,说:“抱歉。”
凌久时愣住了,眼神闪烁了一下,轻声说:“阮澜烛,你说过,你不喜欢我对你说抱歉,那我现在告诉你,我也不喜欢,你和我说抱歉。”
那一瞬间,阮澜烛觉得自己的心似乎停了一下,又狠狠的跳动了起来,突然的跳动让他有些喘不过气,他对上凌久时认真的眼睛,柔然一笑。
“我们回家吧。”
凌久时也笑了,“好。”
回到知县府,凌久时总觉得自己忘了点什么事,但他就是想不起来,他碰了碰旁边的阮澜烛,说出了自己的烦恼。
“慢慢想,总会想到的。”阮澜烛安慰道。
凌久时泄气的点头,然后他看见贺珍从走廊走了过去,他瞬间想起来了,他猛地一拍桌子,把旁边的阮澜烛吓得一抖。
而贺珍听到拍桌子的声音,首接跑了。
“贺珍!跑什么?”凌久时疑惑,他转身看向阮澜烛,而阮澜烛正捂着自己的心口,他指向贺珍跑的方向,不解的问:“他跑什么?”
阮澜烛喝了一口水,“我也不知道,不过你怎么突然这么大声叫他?”
凌久时又坐了回去说:“我看见他才想起来忘了什么事,今天萧亮来找我,他也在问贺珍,他们俩认识的事情,我居然一点都不知道,这个贺珍。”
阮澜烛听完反而心中明朗了一点“正好明天咱们休沐一天,你把萧亮带过来吧。”
“咱们明天可以休息了?”凌久时不可置信,自从发生了陈员外这个案子,他们忙了很久,一天都没有休息过。
“嗯”阮澜烛点头,“反正现在己经有了答案,也没什么可查的了,倒不如休息一下。”
“那洛初……”凌久时不确定的问。
阮澜烛微微一笑:“等一切有了定数,再去问也不迟,我只是想要一个真相,你说得对,她们不应该遭受这些,既然柳意竹愿意承担一切保护其他人,我们就随了她的心愿吧。”
凌久时开心起来,不过……“为什么是叫萧亮来,而不是叫贺珍的父母过来?”
阮澜烛带点神秘的说:“明天你就知道了。”
——
贺珍不安的坐在椅子上,上方的阮澜烛慢悠悠的喝着茶,而凌久时不知所踪,整个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贺珍心里快哭了,久时啊,救救我,我不想和知县大人单独在一块啊啊啊!
很快,走廊传来了脚步声,凌久时走了进来,而他身后跟着萧亮。
贺珍看见萧亮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而萧亮见到贺珍眼中有惊喜,却有些踌躇不敢上前,贺珍见他那个样子就有些生气,首接转身想走,萧亮立马上前拽着他的袖子。
凌久时有些看好戏的走到了阮澜烛的身边,还拿起了身后的绿豆糕咬了下去。
被萧亮拉住的贺珍背对着他没有回头,萧亮又往前一步,小心翼翼的说:“阿珍……我,你走了这么些天,我真的很担心,我真的找了很多地方都找不到你,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找的凌公子,毕竟你跟我说过,他是你最好的朋友,还好你在……回去吧,伯父伯母也真的很担心你。”
贺珍一把扯出萧亮手中拽的袖子,怒声道:“我离家出走是为了谁?你呢,你不帮我,你反而和他们站在一起,我看你比他们两个还希望我回家去!”
贺珍离家出走是为了萧亮?凌久时听得有些迷迷糊糊的,他俩关系那么好吗?可是伯父伯母为什么不让贺珍和萧亮交朋友?萧亮医术这么好,和他交朋友,贺珍也能多学习啊。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伯父伯母年纪大了,我不想让他们担心。”萧亮费心解释。
贺珍心里也委屈,“所以呢?”连声音都不自觉带上了哽咽,“我回去就是向他们妥协,我就要离开你,难道你希望我离开你吗?你不是说过你爱我吗?”
萧亮垂下眼眸沉默了。
凌久时也沉默了……连手上的糕点都不自觉松手掉了下去,阮澜烛手快的接住了,又递到了凌久时眼前。
凌久时嘴巴微张,整个人怔怔的站在那……
爱谁?
他们俩?
相爱?!
两个男人?!
凌久时凌乱了,他耳朵应该没有出问题吧?难道说萧亮是女扮男装?不对不对,凌久时狠狠的摇了下头,把脑子那些不正确的想法摇了出去。
萧亮肯定是个男人,身高比贺珍都高,还天天背着个那么重的药箱子,最主要的是,他有喉结!姑娘虽说也有喉结,但应该没有那么大的喉结吧?
难不成……贺珍是个女的?他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居然没有发现贺珍是个女的?
阮澜烛一眼就看出凌久时在想什么,伸手拍了拍他,让他附耳过来,“别想了,都是男的。”
“……”凌久时好像听到了他的世界碎裂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