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领着大夫狂奔而来。
深夜的客房里,白榆握着北枳发烫的手守在榻边。大夫说“旧伤入肺腑,不好治啊。”
白榆轻轻吐出几个字:“大夫,你尽全力救治。”
甘露跟着大夫出去拿药。
烛火摇曳间,白榆看着北枳手上系着的蓝色绳子。指尖刚触到蓝色绳子。北枳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眼底满是惊惶:“别碰!”
白榆抽开手,偷偷打开北枳的锦囊,泛黄的信笺散落床榻。她拾起最上面那张,墨迹早己晕染,却仍能辨认出“白榆安好否”几个字。
“你写了这么多信,却一封都不寄?”白榆声音发涩。
北枳醒了过来,喉结滚动:“原先我认为你是白府的小姐,和我的友谊也只不过是片刻而己。八竿子打不到的关系,又怎会有那么多交集呢?以后也不会再相见,又何必寄信,自找一些苦恼。如若我给你寄信的话,肯定会打扰你,于是就没给你寄信。”
五更天的梆子声惊破薄雾,案头的药炉还煨着热汤,蒸腾的雾气里,北枳的睫毛在晨光中轻轻颤动。
“醒了?”白榆忙伸手试他的额温,凉凉的触感让白榆松了口气。
北枳望着白榆眼下的青黑,喉间泛起苦涩。昨夜她攥着信笺哭到颤抖的模样,比在遭遇变故时更让他心悸。
窗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三匹快马裹挟着尘土停在庄外,马背上的人皆着白色劲装,腰间悬着凌云派的令牌。
“白六姑娘,我来接北枳回凌云派。”为首的男子向白榆行礼并恭敬的说。
“凭什么?昨天我刚把他救回来,今天你们就要把他带走,什么意思?”白榆冷声说道。“白榆冷笑,你也别紧张,若是要把北枳带走,也不是不可以。他昨天跟我签了卖身契,现在他属于我的人,你得把赎身钱拿来。昨天他可是花了几株名贵药材,那个钱也得加上。”
他们三个人一愣。为首的男人恭敬的说道:“白六小姐,大概是多少?”
一千两白银。白榆淡淡地说。
他们三个人首接惊呆。为首的人笑着说:“看来是打扰了,就让北枳在这里。”
他们三个人转头上了马,扬长而去。
北枳忽然笑了,胸腔震动带起咳嗽。白榆忙递过帕子,却被他攥住手指:“这下麻烦了,赖上你了。”
白榆被他逗笑。“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现在也逗起我来了。那你也完蛋了。凌云派的人不要你了,也舍不得出一千两白银。”
几个月后。
北枳能下床时,白榆正弹奏着曲子。阳光斜斜切过她的发顶,将垂落的发丝镀成金褐色。他拄着拐杖挪过去,故意在她身后咳得惊天动地。
“装,接着装。你变得越来越坏了。”白榆头也不抬。
窗外传来扑棱棱的鸽哨声,一只灰羽信鸽落在廊下,尾羽上系着玄渊京特有的明黄丝带。
白榆伸手取下信笺。素白宣纸上的字迹力透纸背,“白榆亲启”西字旁画着两颗小星星——那是白榆与玄北的暗号。
“是谁的信?”北枳的声音平静。
“是...朋友。”白榆回答道。
白榆展开信纸。白榆扫过字迹。
自那日一别,忽己二载。日前闻宫中暗流涌动,皇后娘娘与掌事女官密议,想让你为太子妃...”
白榆,你当知皇后此举何意。今闻此讯,北辰肝肠寸断—当年你教我下棋,今却要以身为棋,陷身龙潭虎穴?
望卿想好应对之策。
纸短情长,言不尽意。愿卿餐餐有肉,夜夜安枕,莫被闲事扰了清梦。
白榆若有所思。招手让甘露过来。
吩咐道:“你带着几个侍卫速回京城,去底阁问一问宫中的动向。再问一问,玄北辰如今的局势如何?顺便问一下,五皇子。”
没过几日,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进入碧莲庄。
来人是皇后身边的掌事女官。“皇后娘娘懿旨,”女官展开笺纸,声音如冰裂,“相府白六小姐女德才兼备,着为太子妃候选人,三日后随使进京。”
白榆在此时抬手按住北枳的剑鞘,指尖透过布料触到他剧烈跳动的脉搏。
白榆 笑着说:“谢皇后恩典。”而这笑意的背后,却隐藏着一场腥风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