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晚在山洞冒险修炼后，掌心的暗纹愈发清晰，可每运转一次《九转玄功》，五脏六腑就像被人狠狠搅动。林小柔天天守在膳堂后门，见我来了就变戏法似的掏出药汤：“刘婶教我熬的，说是能护住经脉。”她吹凉了一勺递到我嘴边，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我，双马尾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我别过脸躲开：“说了不用，你当我是药罐子？”药勺“当啷”撞在碗沿，她的笑容僵在脸上，垂眸盯着木碗里打着旋的药渣：“可你脸色比炭还黑……”“我的事不用你管！”话出口就后悔了，她明明是好意，可我就是受不了她总用那种担忧的眼神看我，像在提醒我有多没用。
林小柔抿着嘴把药碗推过来，碎发垂在泛红的脸颊边：“就喝一口，就一口好不好？”我抓起碗一饮而尽，苦涩在舌根炸开，呛得首咳嗽。她慌忙拍我的背，指尖透过粗布衣裳传来温度：“慢点喝，又没人和你抢……”
山洞里的修炼愈发艰难。第三次运转功法时，暗纹突然化作锁链般的剧痛，我疼得蜷缩在地，眼前炸开密密麻麻的黑点。迷迷糊糊间，听见林小柔带着哭腔的喊声：“别练了！求你别练了！”她冰凉的手按在我发烫的额头，带着茉莉香的衣袖擦去我嘴角的血沫。
等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她腿上。月光从洞口斜照进来，勾勒出她眼下的青黑。见我睁眼，她破涕为笑，梨涡里还盛着泪珠：“你吓死我了！”她从怀里掏出块桂花糕，掰下一角递到我嘴边，“刘婶说甜食能缓疼。”
我偏头躲开，挣扎着要坐起来：“我说了别来。”她的手停在半空，桂花糕的碎屑落在我衣襟上：“为什么？我只是想……”“想看着我笑话？”我抓过断剑撑着起身，后背撞上岩壁震得生疼，“看顾沉舟的儿子怎么把自己折腾死？”
洞窟里突然安静得可怕。林小柔慢慢放下手，桂花糕重新包进油纸，动作轻得像在触碰易碎的瓷器。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根刺扎进心里：“顾师兄，你是不是觉得……我在可怜你？”
我握着剑柄的手发抖，不敢看她发红的眼眶。其实每次推开她，心里比被疤脸揍还难受。可只要一想起她守在洞口等我练完的模样，想起她被王昊羞辱却还冲出来护我的样子，就忍不住害怕——怕自己给不了她什么，还连累她受伤。
“是。”我咬着牙说出违心的话，“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她猛地抬头，月光照亮她脸上的泪痕，睫毛上的泪珠像碎钻般反光。沉默许久，她把油纸包轻轻放在石头上：“这是最后一次。”她的声音发颤，“以后……我不会再来了。”
看着她转身离开的背影，粉色裙摆消失在山道拐角，我抓起桂花糕狠狠砸向岩壁。糕点碎成渣落了满地，甜腻的香气混着山洞的潮气，呛得眼眶发酸。攥着《九转玄功》残篇的手指关节发白，暗纹突然发烫，仿佛在嘲笑我的懦弱。
深夜回到杂役峰，发现窗台上摆着个新陶罐，里面是温热的药汤，还贴着张小字条：“每天三次，凉了就倒掉。”字迹歪歪扭扭，最后画了个哭脸。我攥着陶罐蹲在墙角，想起林小柔踮着脚熬药的模样，喉咙发紧得说不出话。
或许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明明想要变强保护在意的人，却先把最在意我的人推得远远的。窗外月光如水，照在掌心的暗纹上，隐隐泛着诡异的光。我仰头灌下药汤，这次的苦涩里，多了份说不出的滋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