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顶着两个黑眼圈踏进学堂，我满脑子还都是昨夜破庙里的画面——顾沉舟发烫的体温，还有他说话时刻意压低的声音。正想得入神，后脑勺突然被人弹了一下。
“苏大小姐这是魂丢哪儿去了？”顾沉舟大喇喇地坐到我旁边空位，伸手就要抢我手里的点心匣子，“听说丞相府新请了江南厨子，给我尝尝？”
我猛地把匣子抱到怀里，脸涨得通红：“凭什么给你吃？昨天要不是你硬拉我去破庙……”话没说完就后悔了，破庙被困的事怎么能提？果然，顾沉舟眼睛瞬间亮起来，像只发现猎物的狐狸。
“哦？苏大小姐是在怪我？”他突然凑近，我能清楚看见他眼底跳动的笑意，“那不如我们再去破庙待一晚，好好‘反省’一下？”
“顾沉舟！”我抓起砚台作势要砸，他却嬉笑着躲开，还不忘朝我扮鬼脸。周围同窗都被逗得首乐，我气得牙根痒痒，偏偏拿他没办法。
接下来几天，顾沉舟变本加厉地捉弄我。不是在我书上画乌龟，就是趁我回答问题时偷偷挪走凳子。最过分的是昨天，他居然往我香囊里塞了只假蜘蛛，吓得我在夫子面前尖叫出声。
“顾沉舟，你没完了是吧？”放学后我堵在他面前，手里攥着那只假蜘蛛，“信不信我去告诉你爹，让他用军法处置你！”
他倚着院墙，慢悠悠地把玩着弹弓：“告家长？苏大小姐黔驴技穷了？”说着突然抬手，弹弓“嗖”地一声射出，我下意识闭眼——再睁眼时，头顶的树枝上多了只系着红绸的纸鸢。
“诺，赔你的。”他挑眉，“上次抢了你发簪，这次算扯平了。”
我看着那只歪歪扭扭的纸鸢，气一下子消了大半。可想起这些天受的气，又忍不住嘴硬：“谁要你的破纸鸢！我……我要你给我当三天书童！”
顾沉舟愣了一下，随即笑得首不起腰：“苏晚晴，你还真敢想！让将军府的公子当书童，传出去我还要不要面子？”
“不要拉倒！”我转身就走，却被他一把拽住手腕。他的掌心还是那么凉，可这次没急着松开。
“行了行了，怕了你了。”他咂了咂嘴，“明天开始，小爷我就屈尊给你当书童。不过丑话说在前头，端茶递水可以，背你上下学免谈。”
第二天一早，我特意提前到学堂，就看见顾沉舟黑着脸站在门口。他怀里抱着一摞书，发带歪歪斜斜地系着，显然是早起手忙脚乱的结果。
“苏大小姐，您可算来了。”他把书往我桌上一放，“看看，连夫子布置的作业都帮你取好了。”
我强忍着笑翻开作业本，突然愣住——上面的字迹工整得吓人，和顾沉舟平时鬼画符似的字完全不一样。再看他，正装作不在意地摆弄笔架，耳朵尖却悄悄红了。
“写得还凑合。”我故意板着脸，“不过离我的标准还差得远。去，给我打盆洗脸水来。”
顾沉舟瞪了我一眼，还是磨磨蹭蹭地去了。等他端着水盆回来时，头发都被汗浸湿了，水珠顺着下巴往下滴。我突然有点不忍心，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水太凉了，再去换一盆。”
“苏晚晴！”他把水盆重重放下，“你这是故意刁难！”
“谁让你之前总欺负我？”我双手抱胸，“现在知道错了？”
他突然不说话了，低头盯着水盆发呆。我心里“咯噔”一下，难道玩过头了？正想着要不要服软，就听见他闷声说：“对不起……之前是我太过分了。”
我惊讶地看着他。认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他说对不起。顾沉舟被我看得不自在，抓起水盆就往外跑：“行了行了，肉麻死了！水凉就凉，凑合着用吧！”
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我忍不住笑出声。指尖无意识地着纸鸢的红绸，突然发现上面用炭笔写着小字——“下次换我保护你”。字迹很淡，却让我的心跳漏了一拍。顾沉舟这家伙，永远都不肯好好说话。可当我把纸鸢小心收进抽屉时，嘴角的笑意怎么都压不下去。这场“书童游戏”，好像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