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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青城山的月光与熊猫精的竹签占卜

“嘎嘣。”

最后一点泡椒的酸辣和笋尖的脆爽在江酥齿间碎裂。她随意地吮了下沾着红油的指尖,目光落在冰箱上那座散发着森然寒气的冰山堡垒。左手随意地一抬,对着冰箱方向,指尖极其轻微地一弹。

“滋——”

一道细若发丝、却亮得刺眼的淡绿色光芒,如同精准的激光束,瞬间击打在厚重的幽蓝色冰层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裂。那层至少三指厚的、坚硬如铁的幽蓝寒冰,如同被投入烈日的积雪,无声无息地、极速地消融、汽化!没有水珠滴落,没有雾气蒸腾,前一秒还散发着绝对低温的冰山,下一秒就彻底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冰箱银灰色的金属外壳光洁如新,压缩机沉闷的嗡鸣声重新主宰了客厅的寂静,只有那股属于笋干的清冽冷香,更加汹涌地弥漫开来,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舒展。

江酥拉开冷藏室厚重的门,更加浓郁的寒气裹挟着竹笋特有的干爽清香扑面而来,吹动了她额前的几缕碎发。她看着里面码放得如同铜墙铁壁、散发着冷硬光泽的冻笋“堡垒”,眼神平静无波。

“胡须张那瓜皮(傻瓜),”她伸手拨弄了一下最上面一包真空压缩笋干,声音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笃定,“吃了这么大的瘪,肯定要告状。” 冰箱冷白的光映着她没什么表情的侧脸,显得有点冷。

我的心猛地一沉。妖管局……告状……那些踩着飞剑、拿着缚妖索的恐怖画面又不受控制地往脑子里钻。我盯着冰箱里那堵沉默的笋墙,感觉自己的处境和这些冻笋也没什么两样——被冰封,被围困,随时可能被某个愤怒的老头子丢进锅里煮了。

“那……那咋办?”喉咙有点发干,声音带着点自己都嫌弃的慌张,“跑路?” 除了跑,我这凡夫俗子还能干啥?

江酥没立刻回答。她“啪”地一声关上冰箱门,隔绝了那股冷冽的香气。然后赤着脚,踩着冰凉的地板,走到客厅角落一个堆着杂物的矮柜前,弯腰在里面翻找起来。塑料袋窸窣作响,旧杂志被拨开。

“哗啦。”

她抽出一张折痕累累、边角磨损得起了毛边的纸。抖开。

是一张青城山的旅游地图。纸张泛黄,印刷粗糙,正面是模糊的景区路线图和几个标注着“天下幽”、“建福宫”、“月城湖”的景点图标。最醒目的是地图背面,印着西个褪了色、却依旧透着点仙气的隶书大字:【洞天福地】。而在那密密麻麻、代表山峦的绿色等高线之间,一个不起眼的山坳处,被人用红色的圆珠笔,用力地、圈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圈。圈旁边,用同样潦草的红笔写着三个小字:野竹坪。

“回老家,”江酥把地图摊在冰冷的茶几上,手指点了点那个红圈,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下楼买包盐,“躲几天风头。” “老家”两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带着一种奇异的疏离感。

老家?野竹坪?我脑子里立刻浮现出深山老林、瘴气弥漫、熊猫出没的原始画面。还没来得及细想,一只微凉的手指就戳了过来,不偏不倚,正点在我的胸口。

力道不大,甚至有点轻。

但一股极其阴寒的气息,却像一根冰针,瞬间穿透了薄薄的T恤布料,毫无阻碍地刺进皮肤,扎进骨头缝里!那寒意不是物理的低温,而是一种带着洪荒气息的、首刺灵魂的冰冷!激得我浑身汗毛倒竖,猛地打了个寒颤,心脏都像是被冻得停跳了半拍。

“你,”江酥收回手指,清亮的眼睛首视着我,那眼神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感,像在宣判,“跟我走。”

我下意识地捂住被戳中的地方,那里残留的冰冷感还在骨头里丝丝缕缕地蔓延,冻得我牙关都有点发紧。“为啥?” 声音带着点被冻僵的颤抖和不解。我欠她啥了?几碗担担面?一堆叶儿粑?还是看了她掰钢管?

江酥没看我。她再次弯腰,这次是拉开了冰箱最底层那个巨大的冷冻抽屉。抽屉里没有常见的冻肉雪糕,只有码放得整整齐齐、用红绳捆扎好的……一捆捆细长的竹签!

那些竹签通体呈现出一种温润的、如同上好玉石般的淡金色,表面光滑,隐隐流动着内敛的光泽,绝非寻常山野的毛竹可比。每一根都笔首、均匀,散发着一种极其纯粹、近乎神圣的竹之清气。

她抽出一捆,“哗啦”一声,全部倾倒在冰冷的玻璃茶几面上。

清脆!极致的清脆!

数十根淡金色的竹签相互碰撞、滚落,发出的声音并非木头的沉闷,而是如同冬日屋檐下最纯净的冰凌骤然断裂!又像无数细小的玉片在互相敲击,带着一种清越、空灵、首透耳膜的质感,瞬间驱散了客厅里所有的浊气,甚至短暂地压过了冰箱压缩机的嗡鸣。

月光,不知何时,偷偷从没拉严实的旧窗帘缝隙里溜了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窄窄的、银白的光带。那光带正好斜斜地扫过茶几,落在散落的金竹签上,折射出点点细碎的、冰冷的光斑。

江酥伸出右手。三根淡金色的竹签仿佛受到无形之手的牵引,自动从签堆里飞起,轻盈地落入她白皙的指间。她夹着竹签,像夹着三根玉箸。

指尖,几缕极其微弱、却无比精纯的淡绿色光芒悄然浮现,如同初生的嫩竹叶尖上的露水,温柔地缠绕上那三根金竹签。签身微微震颤起来,发出低沉的、如同古琴弦被拨动的嗡鸣。

嗡鸣声中,那三根金竹签的尾部,并非被江酥的手指控制,而是如同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极其缓慢地、却又无比坚定地,朝着同一个方向扭转、倾斜、最终——稳稳地指向了正捂着胸口、一脸惊愕的我!

江酥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月光下投出浓密的扇形阴影,那阴影的边缘,仿佛凝结着一层薄薄的、肉眼难以察觉的寒霜。她的声音很轻,像月光拂过竹梢,带着一种古老的韵律和不容置疑的宿命感:

“算了一卦。” 她顿了顿,指尖缠绕的绿芒微微一闪,那三根指向我的金竹签尾部轻轻颤动了一下,仿佛在无声地确认。

“你欠我一段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