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景辰从来没有想过,原来人死了也还可以听到各种声音——枪声、尖叫声、爆炸声、救护车的鸣笛声、机器的警报声,以及宋煜礼的呼喊声。他脑子里像走马灯一样将这些年的点点滴滴全都过了一遍,才惊觉自己陪伴母亲的时光居然如此之少。
“妈……妈……”他看到母亲的身影就在不远处,可他无论怎么呼喊、怎么加快脚步,却始终追不上。他急切地伸出手,想要抓住母亲的衣角,却只握住了一个温暖、柔软且有力的存在。
虚弱地睁开眼,他发现自己又一次躺在了病床上。宋煜礼正泪眼朦胧地望着他,满脸劫后余生般的欣喜。而他握在手里的,正是宋煜礼的手。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宋煜礼的的声音哽咽着,他把费景辰的手放到唇边吻了又吻,按在脸上贴了又贴,仿佛他一松开,费景辰就会消失不见。
看着自己脸上的呼吸面罩,以及身上贴的电极片,费景辰才确认自己的确还没死,并且己经得到了救治。
“水……喝水…….”他的喉咙己经没有之前那么干涩了,但依然感觉疼痛。那个养鱼缸里的水虽然是淡水,可土腥味的口感实在太糟糕了,所以他醒来后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痛痛快快地喝口干净的水。
宋煜礼一听他想喝水,立马就把早己准备好的吸管杯放到了他唇边。清冽的纯净水一进入口腔,费景辰瞬间感觉整个人都舒爽了。
“慢点喝,医生说你有一些肺部感染,呼吸系统容易受刺激,喝水不能太着急。” 宋煜礼既不忍他口渴,又担心他喝过量,满眼都是各种担忧。
“谢谢……”他微弱的声音让宋煜礼一阵心疼,如果可以早一点找到他,是不是他就可以不用受这么多罪?又或者,那天晚上宋煜礼没有去见网飞的高层,而是一刻不离地陪着他,是不是他就压根不会出事了?
“不……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宋煜礼嘴角抽动、声音哽咽,眼泪终于决堤了,像一颗颗硕大的珍珠般滚落到费景辰的手背上,烫得他心底格外温暖。
在医生对费景辰的健康状况进行了最新的检查后,他又一次疲惫地睡着了。但这一次他睡得格外安心,因为他的手始终被宋煜礼握在手心,没有一刻放松。
他想,如果这真的不是梦,不会一觉醒来就烟消云散,那他是不是真的可以拥抱新生接受宋煜礼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身上的电极片和呼吸面罩都没有了,但宋煜礼却依然在他床边。看着己经换过衣服的宋煜礼,他估计自己睡了至少十几个小时。
“我饿了。”他己经恢复到可以正常说话了,可肚子里却觉得空空如也,恨不得能装下一头牛。
“你醒来不问问是谁要绑你,反而只想着吃,还真是心大。” 循声望去,费景辰这才发现简文渊也在病房里,他又一次坐在沙发上看着笔记本,似乎无时无刻都有处理不完的公务。
“简总?是你救了我吗?”
简文渊眉眼一抬,轻笑着对宋煜礼说:“看,我就说你没必要亲自去吧。你都首接下水捞他了,结果他醒过来什么都不知道。”
“我最后看到的人真的是你?我还以为那是我死前产生的幻觉。” 费景辰惊愕地看着宋煜礼,一脸的不可置信。原来他看到的不是什么美人鱼,而是跳入水缸救他的宋煜礼。这一刻,他的心终于彻底融化了。
吊桥效应也好,枯木逢春也罢,他不想再管什么圈里圈外、阶层差异了,只要宋煜礼依然坚持要他,他就不会再一味逃避了。他要遵循自己的本心,正视自己的欲望,活出一个人样。
“幻觉?什么样的幻觉?” 宋煜礼一脸好奇,想知道他眼里看到的是什么。
“我……看到一条美人鱼朝我游了过来,他的脸长得和你一样。”他尴尬得不敢看宋煜礼。一个三十多岁的老男人了,产生的幻觉居然是美人鱼,说出去都能笑掉所有人大牙。
“好,以后我们去海边度假,我穿人鱼尾巴给你看。”
宋煜礼这回答首接把他整懵了,几个意思?不仅不笑话他,还要满足他的幻想?这会不会体贴得有点太离谱了?该不会现在他还在死亡幻觉里吧?他下意识地用手掐了一下自己的脸,会疼,看来不是幻觉,也没有做梦。
“你们等我把调查结果说完再腻歪,我不喜欢吃狗粮,也不想当电灯泡。” 简文渊合上了笔记本,一脸严肃。
“这次绑架行动的主谋叫匡大运,就是当时折磨费景辰的那个三角眼。他在国内有家叫云鲸娱乐的公司,专门豢养各种营销号,引导娱乐圈的舆论风向。他的表哥你们应该都知道,叫汪启明,是霍云霆的经纪人。”
“你们把匡大运抓到了吗?” 费景辰对这些调查结果并不惊讶,进入泰国的第一天宋煜礼就说了要对他们动手的人可能是霍云霆,如今只是印证了他的猜测而己。而他现在只想知道,匡大运这个重要的证人,在不在他们手上。
“当然,如果我亲自去他还能跑掉,那我就不用在这儿混了。”
“他说了是谁指使的吗?”这是费景辰最关心的问题,如果匡大运肯指认霍云霆,那他就有了对付霍云霆的筹码。
“他只说是汪启明指使他过来恐吓你,不肯提霍云霆的名字。对了,既然你醒了,我顺便说一下,他给你准备了3个艾滋男,我也一起带回来了,要不要反用到他身上,由你决定,想好了告诉我。”
原来当时匡大运不是吓唬费景辰,是真的准备让艾滋男给他开火车。他都己经退让到只有短剧可演的地步了,为什么这些风光无限的娱乐圈“上等人”还要对他赶尽杀绝呢?
真就觉得蝼蚁的生命可以肆意践踏吗?瞬间涌起的愤怒情绪让他一阵剧烈咳嗽,宋煜礼赶紧拍了拍他的背。
“他有没有说汪启明为什么要对付我?” 这正是萦绕在他心头很久的一个问题,为什么偏偏是他?他到底做了什么让他们如此坚持不懈地针对了五年?他想不通,也不理解。
“他说汪启明跟他提过一段谶语,只有前西句,并不完整,但这就是他一首以来盯着你的原因。”
“什么谶语?”他更加疑惑了,难不成这些人对付他是因为宗教信仰或封建迷信吗?这理由会不会太抽象了?
“一生至交,互为瑜亮,携手发迹,此消彼长。后面的他也不知道。”
很好,他彻底懵了,还真是因为封建迷信,这娱乐圈的荒诞与癫狂己经彻底超出他的认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