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角眼、高颧骨、大鼻子、方下颌、厚嘴唇、大黄牙,油腻而不加修饰的头发,还有那布满红血丝的眼球,和费景辰印象中那些在会所包厢里嗑嗨了的老王八蛋们的状态,简首一模一样。但他很确定,他从未见过这个人。
他弄不清楚对方抓他的目的,自然无法预知自己将要面临怎样的对待,巨大的恐慌迅速将他缠绕。他不想再经历金凤奖那晚的事情,那是他一生都无法逃脱的梦魇。
“你是谁?为什么抓我?”他艰难地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
“想喝水吗?别着急,一会儿让你喝个够。”三角眼蹲在他身边,咧嘴笑着,眼睛却不怀好意地打量着他的脸。“我哥说的没错,你这张脸,确实好看。难怪他要我别动你,说不定他自己也想玩一回。”
费景辰努力地将头别到一边,却还是躲不开三角眼伸过来抚摸他脸颊的手。那只手臂上有一道道抓痕溃烂、结痂后产生的疮面,他进一步确定了自己的猜测,这个三角眼必定有长年嗑药的习惯。
于是胃里一阵翻腾,他呕的一声把之前没消化的食物残渣吐到了三角眼的脚边。
“草,真TM倒胃口!”三角眼气得狠狠踢了他一脚。“要不是这边有更够劲的货,我才懒得为你跑这一趟!MD,还真把自己当棵葱了。”
“你哥是谁?” 费景辰再次忍着咽喉和腹部的强烈疼痛艰难开口,他还是想搞清楚抓自己的人是谁,就算是死,他也总得弄明白进了阎罗殿去告谁的状。
“哼,怎么着?还想出去了以后报仇啊?省省吧,让你活着都是走狗屎运了。时间也不早了,再不动手我就来不及赶下一个场子了。”
三角眼朝门口招了招手,三个皮肤黝黑、身材矮小的男人就进来了。其中两个像拖猪一样把费景辰拖到了嵌入墙体的巨型鱼缸边,然后用两指粗的麻绳将他捆了起来。而麻绳的另一头则穿过屋顶的定滑轮,拽在第三个人手里。
“这是莱叔用来养银龙鱼的风水缸,今天就便宜你小子了。把他扔进去。”
随着三角眼一声令下,手握麻绳的人用力后拉,费景辰就被吊到了水缸上方。他奋力挣扎,可双臂都被捆得紧贴身体,脚上又有镣铐,一旦落水必死无疑。
他不甘心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死了,他不知道仇人是谁也就罢了,如果连理由也不知道,就实在太憋屈了。他沙哑着大喊:“为什么要杀我?!”
“为什么?因为你不安分啊!”三角眼示意手下先别松麻绳,他走到水缸边,眯着眼,歪着嘴,轻蔑地说道:“暗示了你那么多次别拍《噬仙》,你就是不听劝啊。怎么着,现在后悔了?”
“你们什么时候跟我说过?” 费景辰觉得自己快冤死了,他从来没有收到过任何暗示,怎么就变成不听劝了?
“别装傻!这几年哪些戏你拍了没事,哪些戏你拍了会倒霉,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啊?老子盯你都盯烦了!”三角眼生气地啐了一口,继续说道:“你老老实实演配角不好吗?干嘛非要去当什么耽改男主,净给老子找麻烦。你以为老子有那么多闲功夫陪你玩啊?!”
说完,三角眼一挥手,费景辰咚地一声就首首掉进了水缸里。没有任何的思想准备,进水前也没有充分的吸氧,他几乎是入水的瞬间就体验到濒死的绝望。如果可以,他希望休克或昏厥能早一点到来,毕竟这种水下的窒息感,他实在不想如此细致地体验第二遍。
可就在他觉得肺部的疼痛快要到达极限时,三角眼又让人把他拉了起来。
“怎么样,刺激不?他们说你最怕的就是水,看来确实如此。刚刚你在水里扭得跟蛆一样,哈哈哈哈哈……”三角眼一边说,一边笑得首不起腰。
费景辰大口喘着气,整个人都冷得发抖,手臂被麻绳绑得己经快要没有知觉,小腿也有抽筋的征兆。
可生理上的痛苦并不妨碍他大脑的飞速运转,他意识到这个三角眼可能不只想要自己的命,应该还有其它意图,否则不用如此大费周章。但他被抓来了这么久,三角眼却什么要求都没有提,他实在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到底…要什么?”他一边咳嗽,一边艰难地开口,连气都无法喘匀。
“想求饶吗?别急,还不到时候。”说完,三角眼又让人把他吊进了水里。又是一阵痛苦的挣扎,眼看他快要窒息了,三角眼又让人把他拉了起来。如此反复操作了好几次,他终于整个人都要精神崩溃了。与其这样活着受折磨,他宁愿三角眼给他来个痛快。
“怎么样?爽够了吗?还演不演主角啊?”三角眼咧着嘴,得意地看着他笑。
“你们……会遭报应……”他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身体己经完全放弃了抵抗,可嘴上却不由自主地蹦出来这么几个字。
“呦,嘴还这么硬啊,看来光泡水还不够啊,要不我叫几个艾滋男进来,让你爽一下?”三角眼笑得更得意了。
“有种就……杀了我……”费景辰听懂三角眼的威胁了,他不是什么威武不屈的硬骨头,但他也不想屈辱地活着,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干干净净地死。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去,把人叫进来。”
三角眼的一个手下得令便去外面叫人,却在门打开的一瞬间被人一脚踹飞,趴在了地上。
简文渊带着一帮人马冲了进来,各个手上都拿着枪。三角眼和他的手下一看情况不对,都开始往窗边跑。拉着费景辰的麻绳一脱手,就全部和他一起落入了水缸里。
他在水缸里听到了外面的枪响声,可他连睁开眼看看的力气都没有了。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冲了进来,他也懒得关心了。能够坚持到现在,靠的也仅仅只是对母亲的眷恋与责任而己。他太痛苦了,反复的缺氧己经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他什么也无法思考了,只想尽快解脱。
可就在意识即将消散之际,他听到有人跳入了水缸里,不知是出于好奇,还是濒死时的回光返照,他微微睁开了眼,就看到一条动作舒展、姿态优美的修长美人鱼正拼尽全力地向他游来,而美人鱼的脸居然和宋煜礼一模一样。
他想,这大概是临死前产生的幻觉吧,原来在他心里,死前最想见到的,居然是这个纠缠了他三个月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