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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曾想直通垃圾场 ⑨

张X拉来一张椅子坐下,坐在宽大的会议桌前,盯着电子屏上自己的通缉照发呆。照片里的他眼神呆滞,嘴角还沾着昨晚的啤酒沫——治安局显然是从酒吧监控里截的图。屏幕右下角不断跳动的红色数字显示悬赏金额己经涨到了100万,足够一个工人不吃不喝干上二十年。

(上通缉令了。我居然这么值钱?看得我都有点心动了。)

他苦笑着摸了摸肩膀上的卡片。金属的凉意像是某种无声的嘲讽。

“穹顶反对活动”——他想起漆彩那些五颜六色的涂鸦,字写得歪歪扭扭,连个联系方式都没留。这姑娘在楼顶蹦蹦跳跳喷漆的样子,与其说是什么反抗组织、革命者,不如说是在搞行为艺术。

治安局的无人机追着她跑,连把实枪都舍不得用,陪小孩子玩捉迷藏吗?

(如果我加入他们......)

张X的指尖敲打着桌面。

加入意味着什么?给漆彩和克里惹上包庇重犯的罪名?那个粉毛丫头虽然咋咋呼呼的,但这次至少是真心想帮他。

至于克里……张X揉了揉还在隐隐作痛的脖子,那个壮汉的敌意几乎要把他粉碎了,但应该只是想保护他的“大小姐”。

(如果我独自离开......)

他攥紧了那张“祝好运”的纸条。没有情报网,没有藏身处,在这座被穹顶笼罩的城市里,他能逃多久?治安局的监控系统无处不在,更别提那些神出鬼没的“史密斯”们。

张X想起那股突然爆发的绿色能量——轻而易举地瘫痪了整个街区的电子设备,击退了治安局的捕快,那种力量如果能够控制……真的有那种好事吗?

(简首像小孩子幻想自己是超级英雄。)

他自嘲地摇摇头。十六岁进工厂,十七岁学会在流水线上偷懒,二十五岁被全城通缉——超过百分之九十九的同龄人,这就是他全部的人生履历。

(事己至此,先看点别的改善下心情吧,我有一个小时。)他找到遥控器,调整电视信号,希望能看点有趣的东西放松一下。

但这没让他如愿,一接上电视信号,他就瞪大了眼睛:“啥?”

最新新闻是:《告破!列车爆炸案主犯己落网》。画面里一个模糊的人影被按在地上,周围站满了机械哨兵。

张X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刮出刺耳的声响,纸条落在地上。那个背影……那个工装的颜色……

“隔壁的Y班组?”

脱口而出的瞬间他就后悔了。Y班组也是工厂的工人,不过是隔壁生产线的,世上有他张X,说不定隔壁还有谁叫李Y。

他们昨天也应该上了那趟死亡列车。但画面很快切换,主持人开始喋喋不休地报道治安局的破案神速。

“替罪?”

冷汗顺着脊背滑下。恐怕治安局需要尽快结案来证明他们的执法迅速,而一个死人是最完美的凶手。

他呼吸急促,一时没法接受,站起来,扭头看见“客厅”里有扇门,上面写着“厕所”,便快步走过去,推门进入。

厕所不大不小,用的是蹲便器,里面放着两三个空油桶。堆放的油桶旁边是洗手台,洗手台的墙面贴着镜子。

“这合理吗?”

他对着镜子自问,镜中是他僵硬的脸,脸上的残漆己经自然剥落了不少。张X拧开龙头把脸冲个干净,顺便把脸上贴的创可贴揭了。他试着冷静,试着平复心情,试着待会若无其事地走出来。

他们都是无辜的,他应当也是,但有人设计毁了他们的全部。

“这对吗?”

至于他这个“在逃真凶”……张X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通缉令上的赏金会开得这么高。这城市贪婪之徒不在少数,恐怕接下来他要面对的就不只是治安局了。

“现在为止,好运还在你身上哦。“

慵懒的女孩的声音近得仿佛贴在耳边。张X猛地转身,手指己经下意识抓住了肩头的卡片——厕所里空无一人,厕所门外面电子屏发出的冷光在地面投下扭曲的影子。

“谁?”

无人应答。

那张写着“祝好运”的纸条远远地落在地上。张X盯着地面看了很久,突然释怀地笑了。

“我一定紧张得疯了。”

他活动了一下肩膀,卡片随着肌肉牵动传来阵阵刺痛。他走回“客厅”,关闭电视信号,电子屏上的通缉令又跳了回来,他的大头照泛着惨白的光。

“真惨。”

悲凉还没涌上心头,门外就传来漆彩元气十足的声音:“想好了没啊!克里都要把地板踩穿啦!”

“……你这一个小时有点短啊。”

张X深吸一口气,调整心情。他循声走过去,伸手推开了门。粉发少女正踮着脚试图把兔耳朵缠在克里的扳手上,壮汉则一脸阴沉地瞪着这边。

“进来聊吧,不用客气。就跟在自己家一样。”张X勉强地笑笑,做出迎宾的姿势,领着两个人来到桌子前面。

“真是的,我们才是这里的主人来的!”

漆彩咯咯笑起来,克里则完全不吃他这套,依旧臭着个脸。

“你考虑得怎么样?”漆彩歪着头,闲置的一只兔耳朵俏皮地卷了个问号的形状,“要加入我们吗?”

张X张了张嘴,他本该再犹豫一会儿的,可不知怎么的,那句耳语就像打开了某个开关。

(不管是谁说的,还是我自己想象的,既然好运还在……)

“我加入。”张X说,“不过有个条件。“

漆彩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兔耳朵“嗖”地松开克里,欢快地晃动着:“什么条件?”

“先告诉我,”张X指了指肩膀上的卡片,“这玩意到底是什么东西,拥有它意味着什么?”

克里和漆彩交换了一个眼神。壮汉不情不愿地从腰间解下一把扳手,重重拍在桌上:“我来说明,你最好不是在装傻。”

漆彩突然收起笑容,卫衣帽子上的兔耳朵垂了下来:“其实我们也不完全清楚……我也是刚刚缠着克里听来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含糊的咕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