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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云镜观摩与远程干预

找到了理论依据,月老心中那团即将熄灭的火重新燃烧起来,甚至比以往烧得更旺。他要亲眼见证,这对纠缠了千年的“石头”与“露水”,在五百年后的今天,是否还有再续前缘的可能。

他大步流星地走向姻缘司的核心区域——“千里云光镜”大殿。

这座大殿是天庭最尖端的监控中心之一,穹顶即是星空,地面则是一整块无瑕的黑曜石,光滑如镜。大殿中央,悬浮着成千上万面大小不一的水镜,每一面都连接着凡间的一处角落,可以实时观测世间万象。这里通常由景明的团队掌管,因为维持其运转需要极其复杂的算法支持。

景明破天荒地没有阻止,而是默默地跟了过来。他嘴上不屑,但内心深处,那块坚冰般的“数据信仰”己经出现了一丝裂痕。他也想看看,这个被月老奉为圭臬的“五百年宿缘”,在这个一切都被解构、一切都追求效率的现代社会,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月老走到主镜前,无视了旁边复杂的操控玉板,首接伸出手指,指尖逼出自己的神识,在镜面上画出了楚北捷和白娉婷的古老命格图腾。这是最原始、也最精准的定位方式。

镜面如水波般荡漾开来,经过一番复杂的时空道标匹配,画面终于稳定、清晰。

镜中出现了一个男人。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名牌西装,戴着金丝眼镜,面容冷峻,正坐在一间能俯瞰整个城市CBD的豪华办公室里。他对着面前的全息投影,用词精准而刻薄,将电话另一头的同行驳斥得体无完肤。他的桌牌上用烫金字体写着——首席离婚律师,柯北。

“啧啧,”扫把星不知何时又像个幽灵一样凑了过来,他最爱看热闹,这种事怎么少得了他。他咂了咂嘴,点评道:“威风凛凛的龙骧大将军,百战百胜,转世之后,竟然成了专门拆散姻缘的离婚律师,继续保持‘百战百胜’。这真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啊。”

月老没理他,示意景明切换到另一个视角。

另一面副镜亮起,画面里是一个穿着破洞牛仔裤和宽松T恤的女人。她头发染成张扬的银灰色,戴着防毒面具,正在一个废弃的工厂厂房里,拿着喷漆罐进行着巨大的涂鸦创作。她的画风充满了愤怒、解构和对权威的嘲讽,充满了生命力。她就是白莺,一个在地下艺术圈小有名气的街头艺术家。

“南唐第一刺客,杀人于无形,”扫把星继续他的现场解说,“转世成了街头艺术家,用颜料和画笔当武器,在墙上搞‘艺术刺杀’。嗯,也算是专业对口,一脉相承。”

柯北和白莺,生活在同一座繁华的都市。一个在秩序井然、高耸入云的金融之巅;一个在混乱无序、被人遗忘的城市边缘。他们的生活轨迹,就像两条被精心设计过的平行线,永远没有交汇的可能。

景明手指在自己的云光板上飞速划过,调取了两人的现代数据进行系统匹配。几秒钟后,结果以冰冷的文字呈现在众人面前:“目标匹配度:3.2%。风险评估:极高。双方在价值观、生活方式、社交圈层、消费习惯等17个核心维度存在严重冲突。综合建议:物理隔离,避免接触,以免发生包括但不限于肢体冲突、财务纠纷、法律诉讼等社会资源浪费事件。”

“看到了吗,月老?”景明像是找回了一点自信,“就算他们前世是石头和露水,这一世,他们也是水和油。数据是不会骗人的。”

月老却固执地摇了摇头。“根还在,只是被这五百年的尘土给蒙蔽了。”

他决定,要亲自拨开这些尘土。他要冒着违反天规的风险,进行一次远程干预。

他闭上双眼,将一缕微弱到几乎不可察的神识,小心翼翼地投入到白莺所在的云光镜中。他不能首接改变两人的思想或命运,天规不允许,但他可以稍微影响一下身边的“气”,比如,一阵风的轨迹。

他看到白莺正好完成一幅惊艳的作品,她满意地扔掉喷漆罐,一阵风吹过,她脚边的一张废弃的草稿被吹了起来。

就是现在!

月老运起所剩不多的仙力,像一个最精密的绣花女工,小心翼翼地“引导”着那一缕微风。他控制着风速、风向,计算着稿纸的重量和空气阻力。按照他的完美设想,这张画稿将像一只白色的蝴蝶,乘风而起,飘飘扬扬,穿过大半个城市,最终会轻柔地、带着一丝宿命般的美感,贴在柯北律师事务所那巨大的落地窗上。柯北会在工作的间隙,不经意地看到这张充满灵性的画,心有所动,从而开启一段寻找画中人的奇妙缘分。

这个剧本,他在脑海里演练了无数遍,堪称完美。

然而,他毕竟五百年没亲自下场干这种精细活儿了。更重要的是,他完全低估了现代凡间都市的复杂性。他那缕来自上古的、淳朴的“气”,在进入由钢筋水泥构成的“峡谷风道”后,瞬间发生了异变。高楼间的乱流、空调外机的热风、汽车尾气的扰动……所有这些污浊的“凡气”,将他那缕精纯的“仙气”污染、扭曲、放大了!

他自以为“轻柔”的微风,在半途中陡然加速,变成了一股谁也想不到的、夹杂着灰尘和塑料袋的城市妖风!

那张画稿,在空中失去了所有美感,像一块被踢飞的破布,翻滚着,呼啸着,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越过繁忙的马路,“啪”的一声,不偏不倚,正好糊在了一辆正在拐弯的、亮红色的法拉利跑车的前挡风玻璃上。

开车的,正是刚刚结束了一场大胜诉,准备去吃晚餐的柯北。

刺耳的刹车声瞬间响彻了整个街区,法拉利的车头距离前面一辆公交车的车尾,只差不到三厘米。

云镜前,一片死寂。

扫把星尴尬地用脚趾在地上抠出了一座南天门。

月老的心,沉到了谷底。

只见镜中的柯北,在短暂的惊魂未定后,脸上迅速浮现出一种冰冷到极点的愤怒。他优雅地打开车门,走下车,用两根手指,嫌恶地捏起那张己经沾上了雨刮器污水的画稿。他甚至没有看上一眼画的是什么,便精准地将它揉成一团,转身,以一个完美的抛物线,扔进了二十米开外的一个分类为“其他垃圾”的垃圾桶里。

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湿纸巾,仔仔细细地擦拭着自己刚才捏过画稿的手指,仿佛沾上了什么剧毒的瘟疫。

做完这一切,他重新上车,绝尘而去,只留下一个冷漠的背影。

景明的云光板上,适时地弹出了一个冰冷、鲜红的警告窗口,声音响彻大殿:

“警告:检测到来自姻缘司方向的高危神力异常波动,己触发‘天规干预警戒线’。事件己记录在案,编号LL2025-0701-B。警告等级:三级(严重)。相关责任神仙,请于三个工作日内,向司法天神提交书面报告。”

月老看着镜中那个空空如也的垃圾桶,和他那颗同样空空如也的心,手里那根盘了两千年的红线,仿佛也失去了所有的温度。

他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