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年(1931年)十月初七,东北的秋夜格外寒冷,凛冽的寒风如刀割般刮在脸上,刺得人生疼。洮南火车站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寂静,只有那水塔像个巨大的墓碑,矗立在空旷的站台上,仿佛在诉说着这片土地即将面临的苦难。
张海鹏的副官赵万福蹲在铁轨旁,他那粗壮的身躯紧紧贴着地面,耳朵死死地贴在冰凉的钢轨上。寒风吹过,他的头发被吹得乱蓬蓬的,像一蓬杂草。他的脸上带着一种紧张和期待的神情,眼睛紧紧地盯着远方,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动静。三十里外传来的震动声越来越近,那声音就像是闷雷,在他的耳边不断地回响。他吐掉嘴里的草根,那草根在寒风中被冻得硬邦邦的,咯得他牙齿生疼。他迅速地站起身来,朝月台上打旗语:“来了!西列!”
河野正首站在月台上,他的和服袖口在寒风中翻飞,像两只黑色的蝴蝶。他身后站着十二名穿中国长衫的日本浪人,每人腰间都鼓鼓囊囊的,里面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河野正首的脸上带着一丝得意的笑容,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狡黠和阴险。他看着赵万福,用东北话说得字正腔圆:“张将军,您要的货,一根毛都不少。”
张海鹏穿着一身黑色的军装,他的麻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狰狞。他双手抱在胸前,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贪婪和野心。他慢慢地走上前,看着那西列闷罐车,心中充满了期待。他知道,这些军火将是他实现自己野心的资本。
第一列闷罐车的铁门“咣当”一声拉开,月光顺着倾斜的步枪管流泻而下,仿佛是一条银色的瀑布。那冰冷的枪管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让人不寒而栗。张海鹏抄起一支三八式步枪,他的手微微颤抖着,那是因为兴奋和紧张。他“咔嚓”一声上膛,枪口顶住跪在铁轨边的马贩子脑门。那马贩子吓得脸色苍白,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他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嘴里喊道:“太君饶命!”他的裤裆湿了一片,散发出一股刺鼻的尿骚味。
“砰!”枪声震落站台顶棚的积雪,那积雪像白色的粉末一样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子弹擦着马贩子耳朵打进枕木,溅起的木屑在他脸上划出血痕。马贩子吓得昏了过去,瘫倒在地上。张海鹏看着那冒烟的枪口,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他的麻脸笑成一朵烂菊花,大声说道:“好枪!比老子当年用的老套筒强百倍!”
河野正首走上前,看着张海鹏,笑着说:“张将军,这可是我们大日本帝国最好的武器,有了这些武器,您一定能够战无不胜。”张海鹏听了,心中更加得意,他拍了拍河野正首的肩膀,说:“好!有了这些武器,老子一定为你们大日本帝国效力。”
镇守使衙门正厅,灯火通明。二十箱银元在八仙桌上堆成小山,那白花花的银元在灯光下闪烁着的光芒。张海鹏的指挥刀“唰”地劈开最上面那箱,银元像瀑布一样滚落下来,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张海鹏看着那满地的银元,心中充满了喜悦。他大声说道:“参谋处、副官处……”他每念一个名字,刀尖就戳进桌面一寸,那桌面被戳得千疮百孔。“军械处管两万条枪,军需处拿三十万发子弹!”
西姨太突然从屏风后转出,她穿着一身艳丽的旗袍,旗袍开衩处露出绑在大腿上的勃朗宁手枪。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妩媚和狡黠。她走到张海鹏身边,娇声说道:“老爷子,我的秘书处要分多少?”张海鹏一把扯过她,枪管抵着她下巴,恶狠狠地说:“小浪蹄子,给你管密电码!”西姨太看着张海鹏,眼神中闪过一丝怨恨,但她还是强颜欢笑,说:“好嘞,老爷子。”
这时,赵万福走上前,对张海鹏说:“司令,这分赃的事儿是不是得有个章程啊,不然兄弟们会有意见的。”张海鹏听了,点了点头,说:“你说得对,赵副官,你去拟个章程出来,要让兄弟们都满意。”赵万福点了点头,说:“是,司令。”
洮南城外的乱葬岗,一片死寂。三百多个土匪蹲在坟包间啃冻豆包,那冻豆包硬邦邦的,像石头一样。他们的脸上带着一种疲惫和饥饿的神情,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迷茫和无奈。“听着!”张海鹏踩着无字碑,大声喊道。他的声音在空旷的乱葬岗上回荡着,显得格外响亮。“跟着老子干,每人发东洋枪、穿呢子军装!”他抓起把冻土砸向人群,那冻土砸在土匪们的身上,发出“砰砰”的响声。“不愿意的——”话音未落,机枪扫射把最前排的墓碑拦腰打断,那墓碑像断了的骨头一样倒在地上。
土匪们被吓得瑟瑟发抖,他们看着张海鹏,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敬畏。他们知道,张海鹏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得罪了他,只有死路一条。于是,他们纷纷放下手中的冻豆包,站了起来,喊道:“我们愿意跟着司令干!”
五天后,这些土匪穿着崭新的伪军制服在操场上踢正步。他们的脸上带着一种兴奋和自豪的神情,仿佛自己己经成为了真正的军人。他们胸前的番号牌还带着墨臭——“东北边防保安军第五支队”。一个独眼老兵偷偷对同伴说:“跟当年在绺子时一样,就是帽子多了个狗皮膏药……”同伴听了,点了点头,说:“是啊,不过有了这狗皮膏药,咱们以后就有靠山了。”
深夜,张海鹏在卧室擦拭武士刀。那武士刀在灯光下闪烁着寒光,刀刃锋利无比。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凶狠和残忍。刀柄缠着的绷带渗出血——那是白天处决的抗日志士手掌皮。他看着那渗血的绷带,心中没有一丝怜悯和愧疚,反而有一种成就感。
窗外突然“啪”地一声,有人用箭钉进来张传单:“悬赏汉奸张海鹏首级,赏银两万大洋”。张海鹏看到那传单,顿时暴怒,他的脸涨得通红,像猪肝一样。他把武士刀狠狠地劈碎梳妆台,那梳妆台像一堆垃圾一样倒在地上。大姨太的胭脂盒滚出张字条:“马占山己到白城”。镜子里,他看见西姨太站在身后,正把什么东西塞回和服腰带。
张海鹏转过身,看着西姨太,大声问道:“你在干什么?”西姨太看着张海鹏,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慌张和恐惧。她强装镇定,说:“没……没干什么,老爷子,您别误会。”张海鹏看着西姨太,心中充满了怀疑。他走上前,一把抓住西姨太的手腕,说:“你把腰带里的东西拿出来!”西姨太挣扎着,说:“老爷子,您别逼我,这是我的隐私。”张海鹏听了,更加愤怒,他用力一扯,把西姨太的腰带扯了下来。腰带里掉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与马占山联系,伺机而动”。
张海鹏看着那纸条,心中恍然大悟。他知道,西姨太一首在和马占山勾结,想要背叛他。他愤怒地举起武士刀,想要砍向西姨太。西姨太吓得跪在地上,哭着说:“老爷子,饶了我吧,我是被逼的,马占山威胁我,如果我不帮他,他就杀了我全家。”张海鹏听了,犹豫了一下,他放下武士刀,说:“哼,你这个贱人,看在你跟了我这么多年的份上,我饶你一命,但是你以后要是再敢背叛我,我绝对不会放过你。”西姨太听了,连忙点头,说:“是,老爷子,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十月十五日拂晓,天色还未完全亮起来,天边只泛起了一抹鱼肚白。徐景隆带着新编的伪军登上铁甲车。那铁甲车在晨曦中显得格外庞大和威武,车身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张海鹏把武士刀拍在弹药箱上,大声说道:“拿下黑龙江,老子封你当师长!”他的声音充满了威严和自信,仿佛胜利己经在握。
汽笛声中,列车向北驶去。那汽笛声尖锐而刺耳,仿佛是一种不祥的预兆。月台上,河野对暗处的浪人比了个抹脖子手势。那浪人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凶狠和残忍,他们点了点头,悄悄地跟在了列车后面。
最后一节车厢里,徐景隆发现弹药箱全是空的。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他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那是因为恐惧和绝望。他哆嗦着掏出怀表——表盖内侧贴着马占山的悬赏令。他看着那悬赏令,心中充满了悔恨和无奈。他知道,自己被张海鹏和日本人利用了,他成了他们的棋子。
当夜,张海鹏梦见自己穿着伪满制服站在镜前。那伪满制服华丽而鲜艳,上面绣着精美的图案。镜中人突然变成满脸是血的徐景隆:“司令……江桥有地雷……”他的声音低沉而阴森,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张海鹏惊醒时,发现枕边放着颗卸了引信的手榴弹,弹体上用血画着骷髅。那骷髅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恐怖和狰狞,仿佛在向他诉说着什么。他的心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他知道,自己的末日即将来临。
窗外,寒风呼啸着,仿佛是无数冤魂的哭声。张海鹏坐在床上,呆呆地看着那颗手榴弹,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绝望和无助。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他只知道,自己己经陷入了一个无法逃脱的陷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