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停了。
狼孩蹲在松树下,指尖蘸着尚未凝固的血,在树皮上涂抹奇怪的符号。血是从他手掌伤口渗出来的——刚才撕开鬼子棉衣时,被暗藏的刀片划破了皮。
二黄不安地在周围转圈,鼻子喷出白气。老狗能嗅出三里内的日军气味,此刻它后颈的毛全都竖了起来。
母狼突然从林间窜出,嘴里叼着半截冻硬的人手指。她甩头把断指扔到狼孩脚边,喉咙里滚出警告的低吼。
狼孩没抬头,继续用血画着。最后一笔落下时,整棵松树突然剧烈摇晃,积雪簌簌砸在他肩上。
树干的纹理间,渐渐浮现出一张扭曲的人脸。
"这瘪犊子写的啥?"
杆子用枪管挑起雪地上的碎布条。布条上沾着褐色的血迹,还有几个歪歪扭扭的日本字。青皮蹲在旁边,正用匕首削一根桦木棍。
"是数字......"青皮眯起眼睛,"像是密码。"
祠堂里的火盆噼啪作响。老萨满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枯瘦的手指抓住那块碎布:
"血咒......鬼子在拿活人喂狼......"
杆子的烟袋锅啪地掉在地上。去年冬天,他亲眼见过日军用刺刀逼着村民走进狼群。那些狼眼睛发红,獠牙上滴着脓水,根本不像正常的野兽。
窗外,一只乌鸦落在光秃秃的柿子树上,嘴里叼着半片带编号的金属牌。
狼孩在溪边找到了第二具尸体。
这个日本兵死得很怪——军装整齐,双手交叠在胸前,喉咙却被自己的刺刀贯穿。更奇怪的是,尸体周围没有挣扎的痕迹,雪地上只有一行浅浅的脚印。
狼的脚印。
二黄突然狂吠起来。溪水下游的冰窟窿里,漂着几个密封的铁罐子。其中一个己经裂开,露出里面发黄的纸张。
狼孩刚伸手去捞,母狼就一口咬住他的手腕。她金黄色的瞳孔缩成一条细线,死死盯着对岸的灌木丛。
灌木后面,两盏幽绿的小灯忽明忽暗。
那不是狼的眼睛。
"跑!"
母狼的嚎叫还没落下,对岸就传来机枪上膛的咔嗒声。狼孩抓着铁罐子扑进雪堆,子弹擦着他头皮飞过,打碎了溪边的冰层。
黑子从侧面冲出去,首扑机枪手。老狗的动作比年轻时慢多了,子弹打进它后腿时,它才勉强咬住鬼子的手腕。
狼孩的獠牙龇了出来。他正要冲过去,却被母狼一爪子按倒。
"看。"
灌木丛里走出三头狼。不,那己经不是狼了——它们的脊背上鼓起肉瘤,獠牙长出嘴唇,后腿畸形地扭曲着。最可怕的是眼睛,浑浊发黄,像腐烂的鱼卵。
生病的狼群发出嘶哑的嚎叫,朝机枪阵地扑了过去。
黎明时分,狼孩爬上了最高的云杉。
从这里能看到整个山谷:东边是冒着黑烟的日军营地,西边是星星点点的村民火把。中间的雪地上,歪歪扭扭的血迹连成一串诡异的符号,像某种古老的诅咒。
母狼蹲在树下,舔着黑子腿上的枪伤。老狗疼得首哆嗦,却还坚持把铁罐子往狼孩的方向拱。
狼孩用石头砸开罐子。里面除了文件,还有一张地图——上面标着十几个红圈,每个圈里都画着狼头。
最近的那个红圈,正套在他们藏身的山洞位置。
远处传来引擎的轰鸣。三辆日军卡车正沿着封冻的河道驶来,车斗里装着铁笼子。
笼子里关着的,是更多眼睛发红的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