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图书馆的角落，虞雪将一本厚重的《变态心理学》摊开在桌上。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脸上投下条纹状的阴影，像囚笼的栏杆。
"借阅记录显示，方文渊每周都会借这本书。"她翻到折角的一页，上面用铅笔做了细微的标记："控制型人格倾向于将他人视为标本。"
手机震动，是母亲发来的消息："今晚加班，冰箱里有剩菜。"自从警方开始调查医院工作人员后，母亲的工作时间越来越长。
虞雪合上书，走向图书馆的旧报纸区。校工老张正在整理书架，看到她时眼神闪烁。
"张叔，能帮我找一下去年的校刊吗？"虞雪露出乖巧的微笑。
老张的手抖了一下："都...都在那边。"
"您看起来很紧张。"虞雪轻声说，"是因为警察的问话吗？"
老张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我老伴在医院工作，他们怀疑..."他突然压低声音，"小姑娘，离那个心理咨询室远点。"
虞雪瞳孔微缩："为什么？"
老张左右张望，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照片："去年有个女生跳楼前，经常去那里。"照片上是几个学生和方文渊的合影，背景是心理咨询室，墙上隐约可见一个蝴蝶标志。
"蝴蝶俱乐部？"虞雪接过照片。
老张迅速收回照片："我什么都没说。"他匆匆离开，背影佝偻得像只受惊的虾。
虞雪记住了照片上其他几个人的脸。其中一个扎马尾的女生特别眼熟——是上个月转学的程默。
心理咨询室的门半开着，方文渊正在整理文件。虞雪站在门外，深呼吸三次才敲门。
"请进。"方文渊头也不抬，"啊，虞雪同学。"他摘下眼镜，露出惊喜的表情，"我正想找你。"
虞雪拘谨地坐下："上次的问卷...您说有问题要讨论？"
方文渊从抽屉里取出她的问卷："你对'伤害他人'这个问题回答得很模糊。"他指着她勾选的"偶尔"选项，"能具体说说吗？"
虞雪低头玩着衣角："就是...有时候会讨厌某些人。"
"比如齐明辉？"方文渊突然问。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虞雪感到一阵眩晕，但她强迫自己抬起头："为什么这么说？"
方文渊微笑："只是举例。毕竟他...对女生不太友好。"
虞雪注意到他的电脑屏幕上是校园监控画面，时间显示是齐明辉死亡当天。她的胃部一阵绞痛——他在查看监控。
"方老师，"她突然转移话题，"墙上那个蝴蝶标志是什么意思？"
方文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即恢复如常："一个心理学研究小组的标志。蝴蝶象征蜕变，就像我们帮助学生们度过心理危机。"
"程默也是小组成员吗？"虞雪首视他的眼睛。
方文渊的指尖轻轻敲击桌面："你认识程默？"
"听说过。"虞雪站起身，"我该去上课了。"
方文渊突然抓住她的手腕："虞雪，你很有潜力。"他的声音低沉而蛊惑，"我能帮你变得更强，不再受伤害。"
虞雪挣脱开来，手腕上留下一圈红印。走出咨询室时，她听到方文渊在身后说："明天下午西点，程默会来咨询。也许你们该聊聊。"
程默比照片上更瘦，苍白的手腕上缠着一条丝巾。她坐在校园长椅上，看到虞雪走近时明显瑟缩了一下。
"方老师说你想见我。"她的声音轻得像蚊子。
虞雪在她旁边坐下："我看到你在蝴蝶俱乐部的照片。"
程默的呼吸变得急促："那不是俱乐部，是...是地狱。"她拉开丝巾，露出手腕上蝴蝶形状的疤痕，"他们给我们打上标记。"
"谁们？"虞雪轻声问。
"方文渊是头儿，齐明辉、陈志豪他们...负责物色目标。"程默的眼泪砸在疤痕上，"专找家庭不健全的女生，说我们更容易...被塑造。"
虞雪的心脏狂跳："塑造什么？"
"完美受害者。"程默擦干眼泪，"方文渊在研究创伤对人性的影响，他们...故意制造创伤。"
远处传来脚步声，程默立刻拉上丝巾。篮球队长陈志豪带着几个男生经过，朝她们吹口哨。
"明天这个时间，图书馆地下室。"程默低声说完，快步离开。
虞雪看着陈志豪的背影，想起那天在小巷里，正是他按住她的手臂，而齐明辉...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复仇名单上又多了一个名字。
图书馆地下室堆满废弃的桌椅，灰尘在阳光下漂浮。虞雪推开一扇锈蚀的铁门，程默正在里面等她。
"这是校刊社的旧暗室。"程默打开一盏红灯，墙上贴满女生照片，每个人手腕上都有蝴蝶疤痕，"他们的'作品集'。"
虞雪颤抖着触摸那些照片："为什么没人揭发？"
"证据呢？"程默苦笑，"方文渊是知名心理学家，那些女生要么转学，要么...更糟。"她指向一张照片，"这个女生跳楼前一周，齐明辉在派对上..."
虞雪突然认出了照片上的女生——是她初中时的学姐。
"警方知道这些吗？"她问。
程默摇头："方文渊有后台，报警的女生最后都被诊断为妄想症。"她递给虞雪一个U盘，"这里面有录音，但不够。我们需要更首接的证据。"
虞雪接过U盘："下周学校开放日，方文渊会做心理学讲座。"
程默的眼睛亮起来："你打算..."
"让他当众现形。"虞雪的声音冷静得可怕，"但需要你的帮助。"
她们凑在一起低声讨论，红灯将她们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两只蓄势待发的野兽。
虞雪回到家时，发现母亲坐在黑暗中，手里握着一杯冷掉的茶。
"警方今天找我谈话了。"母亲的声音沙哑，"他们查到医院药房的青霉素记录..."
虞雪的心跳漏了一拍："您说什么了？"
"我能说什么？"母亲突然哭起来，"小雪，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虞雪跪在母亲面前："我没有。"这是她第一次对母亲撒谎，"警方找错方向了。"
母亲紧紧抓住她的手："齐副市长施压，要求尽快结案。如果找不到凶手..."她的声音颤抖，"他们可能会随便抓个人顶罪。"
虞雪想起老张的妻子，想起医院里那些无权无势的工作人员。权力的齿轮碾过弱者，就像齐明辉碾过那些女生一样轻松。
"不会的。"她抱住母亲，"我保证。"
夜深人静时，虞雪打开电脑，插入程默给的U盘。录音里，方文渊的声音清晰可辨："...实验证明，人为制造的创伤比自然发生的更容易控制。L案例特别成功，她甚至开始模仿施害者的行为模式..."
虞雪猛地合上电脑。L案例——那分明是她自己。方文渊不仅知道她会复仇，还在期待她的反应。
镜子里的女孩眼神冰冷，嘴角挂着与方文渊如出一辙的微笑。虞雪惊恐地意识到，她正在变成自己最憎恨的那种人。
窗外，一只飞蛾扑向路灯，在强光中化为灰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