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市公安局法医中心，赵明盯着张维的尸检报告，食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报告第三页的毒理学检测栏里，一行小字引起他的注意：
「血液中检出微量苯二氮卓类物质，浓度0.12mg/L。」
"治疗剂量。"法医老周摘下眼镜，"可能是安眠药残留。"
赵明摇头："张维妻子说他从不吃安眠药。"他翻出健身房那份体测表，指着"服药史"一栏："这里他却自己写了'偶尔安眠药'。"
老周皱起眉头："矛盾。"
窗外雨声渐大。赵明掏出手机，拨通了技术科的电话："小刘，徐曼的资料查得怎么样？"
"刚发您邮箱。"小刘的声音带着兴奋，"这女人不简单。两年前她妹妹徐莉自杀，案卷里有些蹊跷..."
赵明挂断电话，点开邮件。徐曼的证件照里，那双杏眼平静如水，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他继续往下滑动，看到一张泛黄的报纸扫描件——《女大学生跳楼身亡，疑似情感纠纷》。
报道配图中，一个模糊的人影站在天台边缘。赵明放大图片，在围观人群里发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年轻版的周正国，正搂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说笑。
"张维..."赵明喃喃自语。
他继续翻阅资料，突然停在一张监控截图前：徐曼和李阿姨在健身房后巷交谈，时间显示是张维死亡前一天。李阿姨递给徐曼一个牛皮纸袋，两人神情严肃。
"查这个清洁工。"赵明按下打印键，"我要知道她和徐曼的关系。"
打印机嗡嗡作响，吐出李阿姨的档案。第一页右上角的照片让赵明瞳孔骤缩——与两年前跳江自杀的女大学生李小冉，眉眼有七分相似。
"云上"高端律师事务所，徐曼踩着十厘米高跟鞋走进大堂。她今天化了精致的职场妆，西装套裙勾勒出完美曲线，手里拿着份装帧精美的企划书。
"您好，我约了王律师。"她对前台微笑，声音甜而不腻。
前台小姐打量着她："请问您是..."
"徐曼，'力与美'健身中心市场总监。"她递上名片，"关于企业高管健康管理项目的合作。"
五分钟后，徐曼坐在王世杰办公室的真皮沙发上。这位杭州法律界的"常胜将军"年近五十，保养得宜，手腕上的百达翡丽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徐总监比想象中年轻啊。"王世杰倒了杯红茶给她，手指"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
徐曼假装没察觉，翻开企划书："我们计划为贵所合伙人提供定制化健康管理服务..."
谈话间，她注意到王世杰办公桌上摆着张合影：他和周正国、张维等人站在游艇甲板上，背景是湛蓝的大海。照片一角，有个穿校服的女孩背影。
"王律师喜欢航海？"徐曼故作天真地问。
王世杰大笑："偶尔玩玩。"他凑近些，身上古龙水混着烟草味，"下周末我组织了个小型派对，徐总监有兴趣吗？"
徐曼羞涩低头，恰好让王世杰看到她衣领下若隐若现的锁骨："荣幸之至。"
离开律所，徐曼在转角咖啡店与李阿姨碰头。
"怎么样？"李阿姨搅拌着奶茶，眼睛盯着律所大门。
徐曼从包里取出偷拍的日程表："下周六，他私人游艇'海鸥号'出海。"她点开手机相册，放大那张合影，"看这个女孩。"
李阿姨的手突然颤抖起来，奶茶洒在桌上。那是她女儿李小冉生前最后一张照片，拍摄于跳江前一周。
"王世杰是她案件的辩护律师。"李阿姨声音嘶哑，"收了对方三十万，把案辩成了'自愿行为'。"
徐曼握住老人冰凉的手："游艇派对我去。他喜欢'清纯型'，正好..."
"不行！"李阿姨突然激动起来，"王世杰比周正国危险十倍！他经手的案子，证人出意外的太多了。"
徐曼笑了，从钱包里取出张照片递给李阿姨。照片上是个穿高中校服的女孩，站在樱花树下微笑——她妹妹徐莉。
"三年前，王世杰帮一个富二代脱罪，那畜生了五个女孩，包括我妹妹。"徐曼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徐莉服药自杀后，王世杰还在媒体上说她是'心理脆弱'。"
李阿姨沉默了。雨滴打在橱窗上，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抓挠玻璃。
"我有计划。"徐曼打开手机备忘录，上面详细记录了王世杰的过敏史——花生过敏西级，接触微量即可引发休克。
"游艇厨房会准备特制甜点。"她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法式马卡龙，内馅是花生酱和杏仁酱的混合体..."
"力与美"健身房，徐曼正在指导学员做硬拉，突然感到背后有道视线。她转身，看见赵明穿着便装站在器械区，正假装研究一台椭圆机。
"先生需要帮助吗？"徐曼挂着职业微笑走过去。
赵明抬头，露出惊讶的表情："这么巧？我是来办健身卡的。"
徐曼注意到他右手虎口有枪茧，左腕上的手表是警用追踪器的常见伪装。她假装没识破，热情地介绍起会籍套餐。
"徐教练教得真好。"赵明突然说，"张维医生生前也常来上课吧？"
徐曼心跳漏了半拍，但面上不显："张医生是位绅士。"她适时露出悲伤表情，"太遗憾了..."
"是啊。"赵明叹气，"他妻子说，张医生从不吃安眠药，可体测表上却写着服用记录。"他首视徐曼的眼睛，"您当时没觉得奇怪吗？"
徐曼歪着头思考："可能张医生偶尔失眠？很多医生工作压力大..."她自然地转移话题，"赵先生做什么工作的？看起来经常锻炼。"
"销售。"赵明随口编造，目光扫过徐曼的工牌，"徐教练在这工作多久了？"
"两年多。"徐曼假装没注意到他的试探，"对了，我们有警官特惠，需要看看吗？"
赵明表情一僵。徐曼趁机补充："您右手虎口的茧子，还有站姿，太明显了。"她眨眨眼，"我哥哥也是警察。"
这场看似平常的对话持续了二十分钟。临走时，赵明要了徐曼的名片，而徐曼"无意中"让手机屏幕亮起——壁纸是她和妹妹徐莉的合影。
"令妹很可爱。"赵明状似随意地说，"现在上大学了吧？"
徐曼的笑容僵在脸上："她去世了。"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
赵明露出恰到好处的歉意："抱歉..."
"自杀。"徐曼补充道，眼睛首视赵明，"三年前。警方说是'心理问题'。"
两人沉默对视，空气中似有无形的刀光剑影。最终赵明点点头离开，而徐曼知道，这场猫鼠游戏才刚刚开始。
深夜，李阿姨戴着老花镜，在昏暗的台灯下翻看徐曼的日记本——这是她今天趁徐曼洗澡时从抽屉里偷拿的。
日记本扉页贴着张剪报：《女大学生跳楼案最新进展：家属质疑警方结论》。报道中提到一个关键细节——死者手机里存有一段录音，但案发后手机神秘失踪。
李阿姨继续往后翻，突然停在一页上。日期是两年前，徐莉死后三个月。页面上只有一行扭曲的字迹：
「找到录音了。他们在害怕。」
夹页中掉出一张内存卡，只有指甲盖大小。李阿姨颤抖着把它插入读卡器，电脑屏幕上立即跳出一个音频文件，命名为"L1304"。
她戴上耳机，点击播放。杂音过后，传来个女孩的啜泣声，背景是男人们的笑声。接着一个熟悉的嗓音说：
"别怕，王律师说了，这种事最多算嫖资纠纷..."
李阿姨如遭雷击——这是王世杰的声音！录音继续播放，突然传来衣服撕裂声和女孩的尖叫："不要！救命——"
声音戛然而止。最后几秒里，有个男声低声说了句："周总，摄像机准备好了..."
李阿姨猛地摘下耳机，胸口剧烈起伏。这段录音足以证明徐莉和周正国等人的关系绝非自愿，更证明王世杰早己知情却故意歪曲事实。
她正想关掉文件，突然注意到音频属性里有个细节：录制设备显示"XiaoMi MI9"。而女儿李小冉用的正是同款手机...
门外突然传来钥匙转动声。李阿姨慌忙退出内存卡，刚把日记本塞回抽屉，徐曼就推门而入。
"还没睡？"徐曼头发滴着水，目光扫过桌上凌乱的纸张。
李阿姨强装镇定："整理些旧资料..."她犹豫片刻，还是开口，"小曼，你妹妹的案子..."
徐曼擦头发的动作顿住了："怎么突然提这个？"
"我在想..."李阿姨斟酌着词句，"如果有证据能证明你妹妹是被迫的..."
"证据没用。"徐曼冷笑，"王世杰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她走到窗前，背对李阿姨，"法律救不了我们，只有以牙还牙。"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上划出一道苍白的线，像把出鞘的刀。李阿姨看着徐曼的背影，突然意识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孩体内，藏着怎样一颗冰冷坚硬的心。
"游艇派对在下周六。"徐曼转身，脸上又恢复了往常的温和表情，"花生酱我己经准备好了，是实验室级的浓缩提取物。"
李阿姨点点头，却暗自决定明天要去趟公安局——不是报案，而是查查徐莉案的原始档案。她需要知道，那段"失踪"的录音，徐曼是从哪里得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