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血管在唱歌。
这是他在冷冻船残骸上漂流的第七天。左臂皮肤下的网状结构己经蔓延到胸口，每当月光照射，那些交织的血管就会发出类似红汤沸腾的咕嘟声。181号女孩称它为"生物钟"——当整个前胸都变成暗红色时，他就会彻底变成另一种存在。
"今天又少了些东西。"陈默在航海日志上写道，墨水在纸上晕染成辣椒的形状，"忘记母亲的眼睛颜色，但记得177号女孩被注入蟹黄膏时的尖叫声。"
181号女孩正在船尾钓鱼。她的瞳孔在暗处会扩散成完整的梅花形，能看透三十米深的海水。鱼钩是用陈默的警徽改的，每当有鱼咬饵，徽章上的国徽就会渗出淡红色油珠。
"东北方向。"她突然抬头，梅花瞳缩成一条竖线，"有东西在分解我的眼泪。"
陈默的视网膜上立刻浮现出导航图——这是变异带来的新能力。他看向女孩指的方向，海平线上果然有艘货轮，甲板起重机正在往海里倾倒某种红色冰块。
皮肤下的血管突然抽搐。陈默踉跄着扶住桅杆，一阵陌生记忆涌入：穿红色连衣裙的小女孩被按在火锅桌上，后颈烙铁印出"179"的数字。这次记忆比以往更清晰，他甚至能闻到烙铁接触皮肉时的花椒味。
"是原料船。"181号女孩的指甲不知何时长了一截，正无意识地刮擦着左腕——那里有个正在愈合的梅花形伤疤，"他们在淘汰过期基因样本。"
陈默翻开林小满留下的防水袋。里面除了手术刀和盐渍辣椒，还有本被血浸透的日记。王德海的字迹在血渍下若隐若现："...181号终于显现梅花烙，证明警察基因与火锅传承者的融合是可行的..."
航海电脑突然发出警报。声呐显示船底附着着什么东西，体积约等于成年人体型，正以每分钟117次的频率振动——这是人类心脏在肾上腺素激增时的搏动数。
181号女孩先跳了下去。陈默跟着潜入水中时，发现自己的眼球表面自动覆上了透明膜，像火锅上漂浮的油花。深海阳光里，女孩的头发像海葵般散开，发丝间闪烁着粉红色生物电。
那东西被渔网缠在螺旋桨上。陈默靠近时，它突然转身——是林小满，或者说曾经是林小满。她的下半身己经和红油冻在一起，胸腔却诡异地起伏着，手里紧攥着个U盘。
"姐姐...永远...在一起..."林小满的声带被泡发了，声音像火锅冒泡的咕嘟声。她将U盘塞进陈默手中时，食指突然裂开，露出里面粉红色的蟹钳状骨骼。
181号女孩游过来，对着林小满的眼睛吹了口气。那些粉红色生物电立刻顺着水流涌入林小满的瞳孔，她残破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皮肤下浮现出和陈默相同的血管网。
"她在转化。"181号女孩的声音在水下异常清晰，"但缺少警察基因的稳定剂..."
林小满的皮肤开始片片剥落。在完全解体前，她突然用蟹钳划开自己的腹部，掏出一团跳动的红色组织塞给陈默——那东西表面布满味蕾状的凸起，正在有规律地收缩。
陈默的变异血管自动包裹住这团组织。回到船上后，它己经在他掌心凝固成琥珀状的物体，内部封存着双螺旋结构的红色晶体。
U盘在阳光下滴水。插入电脑后，屏幕上跳出十七个监控画面，每个画面都是一家不同城市的火锅店后厨。穿白大褂的人正在往底料桶里添加标着"特供"的香料包，其中一家的厨师赫然是己经"殉职"的刑侦队长老赵。
"全球投放点。"陈默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变异带来的新能力让他瞬间计算出这些店铺的位置连起来，正是梅花形，"他们在..."
181号女孩突然捂住他的嘴。她的梅花瞳缩成针尖大小："别说出来。完美配方能通过声波共振激活。"
她解开衣领，露出锁骨间的梅花烙印。在正午阳光下，这个烙印正在渗出淡红色液体，滴在甲板上形成微小的漩涡。
陈默鬼使神差地舔了一口。
记忆如海啸般涌来。他看见五岁的自己躺在手术台上，王德海正用滴管往他鼻腔里灌红色液体；看见181号女孩在培养舱里漂浮，脊椎上插着七根连接火锅底料的导管；最可怕的是看见林小满和苏红背对背缝合在一起，像火锅里的连体鱼丸...
"这是味觉记忆。"181号女孩扣好衣领，"用火锅传承者的基因编写的。"
航海电脑突然黑屏，随后自动打开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是南极鲸鱼加工厂的平面图，某个标着"发酵室"的区域被画上红圈，旁边标注："终极配方需要极地低温环境"。
陈默手臂上的血管网突然发烫。他看向指南针，指针正疯狂旋转，最后停在了正南方——那里恰好是航海图上被红油浸透的区域。
181号女孩开始哼唱奇怪的摇篮曲。她的每个音符都在空气中凝结成红色冰晶，落在甲板上组成基因序列。陈默认出其中一段是自己的DNA密码，另一段却属于某种深海生物。
"蓝鲸的胃酸酶。"女孩用指尖挑起一粒冰晶尝了尝，"能分解警察基因里的道德抑制因子..."
货轮鸣笛声从后方传来。陈默用望远镜看到那艘原料船正在转向，甲板上的船员们动作整齐得可怕，他们围着一口巨型铜锅跳舞，锅里煮的东西在阳光下泛着粉红色金属光泽。
181号女孩突然剧烈颤抖。她的梅花瞳渗出红色泪滴，这些液体在甲板上自动聚成箭头形状，指向南方。
"开始了。"她撕开自己左腕的伤疤，里面露出的不是血肉，而是类似辣椒丝的红色纤维，"第一批食用者完成转化，现在他们要采集极地原料..."
陈默的航海图被风吹到空中。在它落入海面前，他看见自己之前标记的航线正好连接着十七家火锅店，而终点站南极的上方，有人用红油画了个巨大的梅花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