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西点十七分,林美琪从翡翠湾公寓三十二层坠落。
她的身体在空中旋转,像一片被秋风抛弃的银杏叶。丝绸睡衣在气流中鼓起,露出保养得当的小腿。昂贵的面霜还留在梳妆台上,没来得及抹完。
砰。
保安老张正在打瞌睡。这声闷响让他惊醒时,还以为是谁家的花盆掉了。首到他看见喷泉池里那团扭曲的红色,才意识到这是比花盆重得多的东西。
"要命了!"老张的假牙掉在地上。
警笛声划破晨雾时,住在1802的苏茜正往吐司上抹蓝莓酱。她推开落地窗,看见楼下拉起的警戒线,奶油刀"当啷"掉在阳台上。
"又一个。"她对着空气说。
法医蹲在尸体旁,手套沾满粉红色脑浆。"初步判断是自杀。"他抬头看了眼高耸的玻璃幕墙,"没有打斗痕迹,阳台栏杆有攀爬摩擦..."
"放屁。"
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一个穿皱巴巴风衣的男人挤过警戒线,他右眼下方有块胎记,像被钢笔甩上的墨渍。
刑侦队长王毅皱眉:"陈默?谁让你来的?"
"死者的妹妹。"陈默蹲下,鼻尖几乎碰到林美琪的睫毛,"她姐姐昨天刚买了巴黎时装周的头等舱机票。"
王毅嗤笑:"抑郁症患者也会购物。"
陈默没接话。他盯着尸体左手腕上的表,表面碎了,指针停在西点十五分。
"坠楼前就停了。"他突然说。
法医翻动尸体:"可能是撞击..."
"不。"陈默的指尖悬在表盘上方两厘米处,"这是百达翡丽Ref.5175,防震系统能在核爆中正常工作。"他转向阳台,"而且你们没发现吗?她睡衣口袋里装着手机。"
王毅接过证物袋里的iPhone,屏幕显示最后通话是凌晨西点零六分,通话时长九分钟。来电显示:老公。
"有意思。"陈默的胎记在晨光中发紫,"张明远先生说他整晚都在杭州开会。"
法医掰开死者紧握的右手,一片带血的玻璃碎片闪着冷光。
"这不是楼体玻璃。"陈默凑近,"弧度不对...像是红酒杯?"
王毅的对讲机突然响起:"队长!三十二楼阳台发现血迹!还有...呃...您最好亲自上来看下。"
电梯里,陈默对着镜子整理领带。王毅闻到威士忌的味道。
"大早上就喝?"
"联觉症。"陈默敲敲太阳穴,"不喝点酒,所有声音都带着颜色。现在你的声音是...番茄汤色。"
3201的门虚掩着。客厅水晶灯亮得刺眼,茶几上摆着半瓶山崎威士忌和两只酒杯。其中一只碎了,残留的口红印与死者唇色吻合。
"夫妻夜饮?"王毅戴上手套。
陈默却走向书房。他的手指拂过键盘,屏幕亮起,显示着未关闭的银行转账页面:200万人民币转入名为"苏梦"的账户。
"她妹妹。"陈默突然转身,"王队,查下小区监控。"
"早调取了。"王毅指着阳台,"西点十分到西点二十的录像全是雪花。"
陈默的瞳孔收缩。他站在阳台边缘,夜风掀起他的衣角。栏杆上确实有攀爬痕迹,但...
"太整齐了。"他比划着,"自杀者会慌乱地跨过去,这些擦痕却像..."
"像被人摆拍的。"王毅接话。
楼下突然传来尖叫。他们冲回电梯,看见保洁阿姨瘫在消防通道口。她的拖把桶翻倒,污水流到一扇黑色小门前。
陈默推开门。这是间清洁储物室,墙角堆着拖把,空气中飘着柠檬味消毒水的气息。他的目光停在墙壁上——那里有个带血的掌印,五指张开,像是有人被推搡时扶墙留下的。
"不是林美琪的。"王毅对比着照片,"她指甲是法式方型,这个掌印的拇指边缘有弧形磨损。"
陈默的呼吸变快了。他走到储物架前,指尖掠过某个金属物体。那是个镀金打火机,刻着"ZM"字母。
"张明远的。"王毅皱眉,"但他有不在场证明..."
陈默突然跪下来。他的脸颊贴在地砖上,右耳紧贴地面。
"你在干什么?"
"听颜色。"陈默闭着眼,"这块地砖是D大调的...有人在这里拖过重物。"他指向角落,"那里,有降E调的拖痕,大约一百三十斤——和林美琪体重吻合。"
王毅的对讲机又响了:"队长!保安说西点左右看见苏小姐的助理来过!"
陈默站起来时,风衣下摆扫倒一瓶漂白剂。液体流到地面,浮现出淡淡的红色拖痕,像一条通往地狱的小路。
"王队。"他摸出酒壶灌了一口,"这不是自杀。"
"是场穿着睡衣的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