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新生的猫耳捕捉着来自西面八方的声波。
整座城市在他眼中呈现出全新的光谱——那些己经完成变异的人类散发着翡翠色的生物电场,而尚未变异者则呈现暗红色,像即将熄灭的炭火。
"陈指挥官。"一个长着豹纹尾巴的变异者向他行礼,声音里带着猫科动物特有的呼噜声,"东区又出现了三个抗拒者。"
抗拒者——这是新文明对普通人类的称呼。他们拒绝接受变异,固执地保持着纯粹的人类基因。陈默的尾巴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他想起三天前那个被同类撕碎的中年男人,那人临死前还在高喊"宁死不做畜生"。
城市中央的基因图腾正在生长。那是一座由无数变异者自愿捐献的细胞组织构成的活体建筑,外形像一棵巨大的猫尾草,表面布满了脉动的血管。每当有新的变异者加入,图腾就会发出一阵愉悦的震颤。
林法医——现在应该称她为林祭司——正在图腾下主持转化仪式。她的脸上布满了虎斑纹路,瞳孔在阳光下收缩成两条细线。"今天有47位市民自愿接受基因祝福。"她的声音里混着猫叫般的颤音,"包括两名抗拒者的孩子。"
陈默的肉垫踩在温热的路面上,无声地走向转化区。两个不到十岁的人类孩童被绑在石台上,他们哭喊着要妈妈,但他们的父母己经变异成了猫人,正用陌生的竖瞳冷漠地旁观。
"开始基因灌注。"林祭司举起一个装满荧光绿色液体的囊泡。液体里游动着无数纳米级的猫形基因片段,那是从苏雅留下的"圣体"中提取的。
陈默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他的联觉症又发作了,但这次他看到的不是颜色——而是记忆。五百年前那个雨夜,巫师们分食猫仙的场景在他脑中闪回。当仪式进行到最关键时,他猛地扑上前打翻了囊泡。
"这不是进化!"陈默的声带撕裂般疼痛,"这是复仇!猫婴们要让我们体验它们经历过的痛苦!"
全场哗然。一个长着狮子鬃毛的变异者扑向陈默,利爪在他胸前留下三道血痕。陈默嗅到了自己血液中那股熟悉的腥甜——他的血己经变成了猫婴们最爱的味道。
混乱中,那两个人类孩童挣脱束缚逃走了。陈默被押到基因图腾前,接受长老会的审判。
"你被人类的情感污染了。"长老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需要重新净化。"
他们把他绑在图腾最顶端的受体上。当月光照在图腾上时,无数细如发丝的触须刺入陈默的身体。他感到自己的记忆正在被抽取,那些作为人类的回忆变成液体,沿着图腾的脉络流向地底深处。
在地底三百米处,陈默的意识看到了那个东西——一个由无数猫婴融合而成的巨大脑体,它正在通过基因图腾汲取整座城市的记忆和情感。在脑体中央,隐约可见苏雅扭曲的面容。
"母亲..."脑体发出婴儿般的啼哭,"好饿..."
陈默突然明白了真相:这不是新文明的诞生,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献祭。猫婴们要的不是共生,而是要培育一个足够强大的母体,来复活它们真正的神——那只被分食的猫仙。
当第一缕晨光出现时,陈默挣脱了束缚。他的身体己经变异得不形,但意识却前所未有的清醒。他必须找到那枚青铜戒指——当年封印猫仙的唯一法器。
城市在他的脚下呻吟。基因图腾开始分泌腐蚀性黏液,把周围的建筑融化成营养液。变异者们跪拜在地,高唱着扭曲的圣歌。而在城市边缘,那些尚未变异的人类正在筑起最后一道防线。
陈默的爪子划过胸前残留的警徽,金属摩擦的火星点燃了他体内的某种物质。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既不是人类,也不是猫人——他是被猫婴诅咒选中的人,是这场进化游戏中最关键的变量。
当满月再次升起时,陈默站在猫仙祠的废墟上,爪子里攥着那枚青铜戒指。在他脚下,整座城市正在变异成一个巨大的生命体。而在遥远的地平线上,三百零一只猫的眼睛,正在黑暗中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