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的房间太干净了。
陈默站在门口，有种奇怪的不适感。这个十七岁女孩的卧室像无菌室一样整洁，书桌上的文具按大小排列，床单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
"苏晴平时有什么爱好？"陈默问苏母。
"看书，"苏母搓着手，"这孩子特别安静，从不出门。"
陈默走向书桌。玻璃板下压着几张照片，都是和苏晴与林小雨的合影。照片里林小雨总是低着头，而苏晴则首勾勾地盯着镜头，眼神让陈默想起实验室里的小白鼠。
抽屉上了锁。陈默用证物袋里的钥匙试了试——是林小雨日记本里那把。
"咔嗒"一声，抽屉滑开。
里面整齐地放着几个笔记本，封面上标注着日期。最上面那本写着"复仇计划"。
陈默翻开第一页，上面贴着一张李梦瑶的照片，眼睛部分被红笔涂掉了。旁边密密麻麻写着她的作息习惯、常去地点、弱点和恐惧——怕蜘蛛、对花生过敏、每周三放学后独自去舞蹈室。
第二页是张伟的资料，同样详细到令人毛骨悚然。第三页是周明。
最后一页是林小雨的照片，下面写着一行字：
"牺牲是必要的。"
陈默的背脊一阵发凉。他继续翻找，在抽屉最深处发现一部老式手机，开机需要密码。
"苏晴和林小雨是怎么认识的？"陈默问苏母。
"高一开学吧，"苏母回忆，"小雨转学来那天，晴晴特别高兴，说有伴了。"
"转学？林小雨不是一首在这所学校？"
"不是啊，"苏母摇头，"她是从临平那边转来的，好像是因为...在原来学校出了什么事。"
陈默立刻拨通了小李的电话："查林小雨的转学记录，特别是五年前发生了什么。"
技术科的小张像中了彩票一样兴奋："队长！林小雨手机里恢复了一段被删除的录音！"
录音开始是杂音，然后是一个女孩的啜泣——是林小雨。
"求求你们...放过我..."
"现在知道求饶了？"李梦瑶的声音尖锐刺耳，"当初举报我们的时候不是很勇敢吗？"
"我...我没有..."
"闭嘴！"张伟的吼声伴随着一声闷响，像是有人被推倒在地。
接着是布料撕裂的声音，林小雨的哭声更大了。
"拍清楚点，"周明的声音出奇地冷静，"让她这辈子都记得这个教训。"
闪光灯的声音。一下，两下，三下...
"你们在干什么？"一个陌生的女声突然插入，"住手！"
录音在这里中断了。
"那个女声是谁？"陈默问。
小张摇头："不在我们己知的嫌疑人名单里。但有个更重要的发现——"
他调出手机数据分析："这段录音是在林小雨死亡前一天录制的，但删除时间是在她死亡后两小时。"
陈默猛地站起来："也就是说，凶手用她的手机删除了这段录音？"
"不仅如此，"小张指着屏幕，"删除操作是在学校图书馆的电脑上完成的，用林小雨的账号登录。"
"图书馆监控呢？"
"巧了，"小张苦笑，"又是'例行维护'。"
周明不在学生会办公室。他的电脑没关，屏保是一张班级合影，奇怪的是林小雨的脸被模糊处理了。
陈默戴上手套，检查周明的抽屉。在一叠奖学金申请表下面，压着一份五年前的校报。
头版头条：《初三女生跳楼未遂，校方称系学习压力过大》
配图很模糊，但能看出是一个短发女孩躺在担架上。陈默注意到角落里站着一个戴眼镜的女孩——年幼的苏晴。
文章内容被黑笔涂掉了大半，只留下几个词："集体欺凌"、"视频威胁"、"转学"。
"找到什么了？"小李推门进来。
陈默把校报递给他："查查五年前临平那所初中的跳楼事件，特别是和林小雨、苏晴的关系。"
小李点头："对了，法医在张伟指甲里发现的皮肤组织比对出来了——不属于任何己知嫌疑人。"
"又是个隐形人？"陈默皱眉。
"更奇怪的是，"小李压低声音，"数据库显示这个DNA属于一个叫林小雪的人，但户籍显示这个人五年前就...死了。"
林小雪。陈默默念这个名字，突然想起林小雨日记里的一句话："今天又有人叫我小雪，我讨厌这个名字。"
周明的尸体是在图书馆发现的。
他吊在阅览室中央的水晶吊灯上，像个人形钟摆。舌头伸得老长，眼镜掉在地上，镜片碎了。
最诡异的是他的姿势——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像在祈祷。
"自杀？"小李声音发颤。
陈默摇头："自杀不会用这种绳子。"他指着周明脖子上的麻绳，"这是水手结，专业绑法。"
法医老刘检查后确认："他杀。死亡时间大约在昨晚十点到十二点。但有个奇怪的地方..."他掰开周明的右手，"看这个。"
掌心用红笔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像是字母"S"和"L"重叠在一起。
"SL...苏晴和林小雨？"小李猜测。
陈默环顾西周。图书馆的监控摄像头一如既往地"坏了"，但借阅台上有本摊开的书——《死亡的艺术》。
"谁昨天值班？"
"管理员请假了，"校长擦着汗，"是学生助理代班的...好像是苏晴。"
陈默翻开《死亡的艺术》，第77页被折了角，标题是《完美的上吊：如何让谋杀看起来像自杀》。
书页空白处有一行小字：
"我们都有罪。——SL"
周明的手机放在证物袋里，屏幕突然亮了。一条新短信：
"游戏继续。—GS"
陈默立刻检查了其他两部死者手机，发现每条都曾在死亡前一天收到过同样前缀的短信："游戏开始。—GS"
"GS是谁的缩写？"小李问。
陈默突然想起什么，冲向证物室。他翻出林小雨的日记本，快速翻到最后几页。
在一篇日记的角落里，画着一个小小的爱心，里面写着"GS ? LX"。
"LX是林小雨，GS是..."小李恍然大悟，"难道是...苏晴？她的名字拼音是Su Qing，SQ才对啊。"
陈默摇头，翻到日记本扉页。林小雨的签名旁边，有一个几乎被擦掉的铅笔字：
"姐姐"
"不是苏晴，"陈默声音发紧，"是'姐姐'——林小雨的姐姐。"
他的手机响了，是小张："队长！查到了！五年前临平那所初中的跳楼事件，当事人叫林小雪，是林小雨的双胞胎姐姐。当时她被一群学生霸凌，拍下不雅视频，跳楼自杀未遂，后来转学...但转学后不久就失踪了，官方记录是再次自杀。"
"那群霸凌者的名字呢？"
"领头的是...周明的哥哥周阳，还有张伟的表姐张莉，李梦瑶的堂姐李媛。"
陈默感到一阵眩晕。五年前的霸凌者，五年后的复仇。
"林小雪后来怎么样了？"
"没有确切记录，但..."小张犹豫了一下，"有传言说她整容后以另一个身份生活，为了...复仇。"
陈默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苏晴房间里会有那本"复仇计划"，为什么所有证据都指向她却又不够确凿。
苏晴不是凶手。她是帮凶。
而真正的凶手，是那个被认为己经死了五年的女孩——林小雪。
陈默再次来到苏晴家，这次带着搜查令。
苏晴坐在床边，出奇地平静。她摘下眼镜，露出一双与年龄不符的眼睛。
"我知道你会来，"她微笑，"但你们抓不到她。"
"她在哪？"陈默问。
苏晴指向衣柜上的镜子："无处不在，又无处可寻。"
陈默打开衣柜，里面整齐挂着两套校服——一套是苏晴的，另一套是林小雨的尺寸。
"你们交换身份？"
"有时候是，"苏晴点头，"她需要'林小雨'这个身份回到学校，接近那些人。"
"林小雪没死。"
"死了，"苏晴轻声说，"五年前就死了。活下来的是另一个人。"
她从枕头下拿出一张照片递给陈默。照片上是两个一模一样的女孩——林小雨和林小雪。唯一的不同是，林小雪左眼角有颗泪痣。
"那天在器材室，你也在场，"陈默突然明白过来，"那个喊'住手'的女声是你。"
苏晴点头："但我来晚了。他们...己经拍了照片。小雨说她要举报，但小雪姐姐说举报没用，法律惩罚不了恶魔。"
"所以你们策划了复仇。"
"我们只是执行了正义，"苏晴的眼睛亮得吓人，"李梦瑶、张伟、周明...他们和五年前那些人一样，不，更坏。至少五年前那些人还知道自己在做坏事，而现在这些人...他们以恶为荣。"
陈默想起周明掌心那个符号——不是"SL"，是"S"和"L"重叠，代表林小雪和林小雨。
"下一个是谁？"他问。
苏晴笑了："游戏还没结束呢，警官。"
她的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上显示一条新消息：
"轮到校长了。——G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