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阵的金光散去时，我们跌进一片芦苇荡。紫月亮倒映在沼泽水面，被蛙鸣搅成碎银。艾莉娅的银发缠在我剑穗上，扯得我头皮生疼。
"小神婆，"我龇牙咧嘴地解开发结，"你们先知族都这么热情？"
她跪坐在芦苇丛中，白袍下摆沾满泥浆。"东南方三十里。"她突然说，银白眼眸望向虚空，"有座废弃灯塔，天亮前能赶到。"
我眯眼远眺，只看见雾气沼沼的荒野。"你确定？"
"在看到的十二种可能性里，"她摸索着站起来，"有八次我们在那里找到渡鸦船。"
我解下酒囊递给她："剩下西次呢？"
"三次被双头鹰骑士追上，"她仰头饮酒，喉结滚动，"还有一次..."蓝色酒液顺着她下巴滑落，"您把我按在灯塔墙上吻到忘乎所以。"
酒囊差点脱手。我干咳两声："这预言准吗？"
艾莉娅忽然转身，冰凉手指贴上我眉心。无数画面瞬间涌入脑海——灯塔锈蚀的铜门、她在我臂弯里喘息、窗外掠过的黑影...最后定格在一双琥珀色竖瞳上。
"猫妖！"我猛地清醒，"它偷走的剑鞘在灯塔？"
她收回手指时微微踉跄。我这才注意到她袍角渗出的蓝色血迹又扩大了。
"操。"我单膝跪地撕开衣摆，伤口像被灼烧过的星图，"那些铁罐头武器上有毒？"
艾莉娅虚弱地靠着我肩膀："暗影魔法...需要月光草..."
芦苇忽然剧烈摇晃。远处传来金属摩擦声，像是重甲踏过湿地的动静。我抄起轩辕剑，剑锋在月光下泛起血光。
"能跑吗？"我压低声音。
她摇摇头，银发扫过我颈侧："预言显示...现在出去会撞上巡逻队..."
金属声越来越近。我忽然闻到腐肉味——是尸灵骑士，那些被黑暗魔法复活的杀戮机器。怀里的艾莉娅开始发抖，先知族对死亡气息格外敏感。
"得罪了。"我猛地扯开她前襟。艾莉娅惊呼未出口，我己咬破手指在她锁骨画下隐匿符。血符亮起的瞬间，我低头含住她冰凉的唇。
她瞪大眼睛。我在唇齿间含糊解释："闭气...尸灵靠呼吸辨位..."
腐臭味近在咫尺。透过芦苇缝隙，看见三具挂着腐肉的铠甲正用空洞眼窝扫描沼泽。艾莉娅的指甲陷进我后背，而我专注维持着这个漫长的"伪装之吻"。
首到尸灵骑士的脚步声远去，我才松开她。艾莉娅的嘴唇被吮得嫣红，银白眼眸蒙着水雾。有趣的是，她没像其他姑娘那样甩我耳光，反而若有所思地触碰自己唇角。
"第1793种未来，"她轻声道，"新增变量是您的血。"
我咧嘴一笑："味道如何？"
"比预言中咸。"她居然一本正经地回答，手指拂过锁骨正在消退的血符，"现在我有您的印记了。"
我大笑背起她，故意托着她大腿往上一颠："抓紧了，小神婆。去找你的月光草。"
她在耳边轻笑，呼吸扫过我耳廓："西北方水洼，七步之内。"
果然在第六步发现一片发蓝光的草药。我嚼碎药草敷在她伤口时，艾莉娅突然说："您原本打算用轩辕剑斩断时空裂缝。"
药汁差点呛进气管。这确实是我穿越异界的初衷。
"现在改主意了？"我系紧包扎布条。
她仰头"望"向流动的星河："现在您会先吻我，再斩裂缝。"
我捏住她下巴："这也是预言？"
"是愿望。"她睫毛轻颤，"先知族最后的任性。"
沼泽突然震动起来。水面泛起不自然的波纹，芦苇成片倒伏——是大型传送阵开启的前兆。我横剑挡在艾莉娅身前，看见五十步外的空间像玻璃般碎裂。
"不是追兵。"艾莉娅按住我握剑的手，"是..."
七彩光芒中跃出一只巨兽。九条尾巴如火焰摇曳，琥珀色竖瞳锁定轩辕剑——正是那只偷走剑鞘的猫妖！
"孽畜！"我剑指妖物，"老子的剑鞘呢？"
猫妖发出少女般的笑声："剑仙大人好凶呀~"它歪头打量艾莉娅，"居然和先知族厮混，您不知道她们活不过二十岁？"
我瞳孔骤缩。艾莉娅的手瞬间冰凉。
猫妖甩尾抛来一物："剑鞘在灯塔，但您真要去吗？"它轻盈跃上芦苇尖，"那里等着您的可是..."
艾莉娅突然掷出水晶杖。猫妖惨叫一声消失在空中，留下半截被斩断的尾巴。杖身裂纹又扩大了几分。
"它说谎。"她声音发颤，"我能活到...至少看到您斩裂缝那刻。"
我捡起猫妖丢来的东西——是半块青铜罗盘，和我怀里的正好能拼合。拼合处刻着两句诗：
「轩辕照影双星劫」
「先知泣血末日开」
艾莉娅摸索着触到诗句，脸色突然煞白。她急促地喘息，银白眼眸泛起血丝："不对...这不应该现在出现..."
远处灯塔突然亮起绿火。天空中双头鹰骑士的黑影如乌云压来。我横抱起艾莉娅冲向芦苇深处，她在我怀里蜷缩成团，指甲抠着自己掌心。
"漫浪..."她第一次首呼我名，"吻我。"
我在奔跑中低头。这个吻带着血锈味和月光草的苦香。她眼角的先知纹亮到刺眼，某种古老力量在我们唇间震荡。
当追兵的号角响彻沼泽时，艾莉娅在我耳边说出最后的预言：
"去灯塔底层...那里有您必须面对的..."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我低头看见一支黑箭穿透她肩膀——是尸灵骑士的诅咒之箭！艾莉娅的银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灰。
"妈的！"轩辕剑感应到我的暴怒，剑芒暴涨三丈。剑气横扫之处，芦苇化为齑粉，露出潜行的尸灵骑士。
我一手抱紧艾莉娅，一手挥剑。金色剑光与黑色箭雨在空中相撞，爆炸的气浪掀飞我的发带。在漫天飞舞的发丝间，看见艾莉娅嘴角带笑。
"终于..."她沾血的手指描摹我轮廓，"看见您束发的样子了..."
灯塔近在咫尺。铜门上的锈迹正诡异地蠕动，组成猫妖预言过的画面——我和艾莉娅站在时空裂缝前，轩辕剑与她水晶杖交叉，而背后...
我猛地踹开铜门。塔内没有剑鞘，只有十二具先知族干尸围成圆圈。他们空洞的眼窝齐齐转向艾莉娅，发出沙哑的合唱：
「最后的风语者啊」
「用你蓝色的血」
「浇灌末日之花」
艾莉娅在我怀里剧烈挣扎起来："放我下来！这是献祭阵！"
铜门在身后轰然闭合。猫妖的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剑仙大人，现在知道为什么先知族快灭绝了吗？"
我剑指穹顶："滚出来！"
"每个时空裂缝..."猫妖的声音忽远忽近，"都需要先知族灵魂做祭品才能稳定呢~"
艾莉娅突然安静了。她摸索着握住轩辕剑，将剑锋抵在自己心口："1793种未来，"她平静得可怕，"只有一种能同时拯救两个世界。"
我夺回剑的瞬间，塔顶射下一道绿光。艾莉娅的白袍在光中化为灰烬，露出布满先知纹的身体——那些蓝色纹路正在构成某种古老阵法。
"原来如此。"她悬浮到半空，"我是最后一个...钥匙。"
猫妖的狂笑震落墙灰："聪明！用您激活献祭阵，就能永远打通两界通道！"
我挥剑斩向绿光，剑气却被反弹回来。艾莉娅的身体越来越透明，她朝我伸出手："漫浪，您相信我吗？"
"废话！"我咬牙跃起，抓住她脚踝。
"那就..."她突然拽着我坠向地面，"反其道而行！"
我们砸穿地板跌入底层。这里堆满先知族的古籍，中央石台上静静躺着——轩辕剑鞘！剑鞘旁刻着与罗盘对应的诗句：
「剑魄斩裂星河夜」
「风语吟尽古今愁」
艾莉娅的血滴在诗句上。整座灯塔突然剧烈摇晃，所有干尸同时发出尖叫。她推我奔向剑鞘："快！用完整轩辕剑劈向我的眉心！"
我握剑的手第一次发抖："会死..."
"会活。"她抓住剑锋抵住自己额头，"在所有未来里，这是唯一...有您的未来。"
猫妖的尖叫从头顶传来："住手！那样会彻底关闭裂缝！"
我吻住艾莉娅发灰的唇，轩辕剑与她眉心的先知纹同时绽放金光。当剑尖刺入她皮肤的刹那，整座灯塔化为光粒。
在意识消散前，我听见艾莉娅的笑声：
"看，我说会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