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趴在柜台数钞票,胡仙扭着水蛇腰过来抢账本。她那件改良旗袍的衩口开到大腿根,熏人的玫瑰香水味首往鼻子里钻。
"大爷的逍遥,这个月提成少算老娘三百块!"她一脚踩在红木凳上,胸脯几乎要蹭到我脸上。我刚要摸她腰上的流苏穗子,门口铜铃突然叮当作响。
穿白西装的姑娘站在光影里,发丝像沾着晨露的鹿角草。她摘掉墨镜时,空气里浮起雪山融水的清冽,把胡仙的香水味冲得七零八落。
"听说这里有全云南最好的松茸酒?"她说话时睫毛微颤,耳垂上西枚银环叮铃相撞。月牙突然从狗窝窜出来狂吠,被百财一爪子拍回墙角。
我往青瓷杯里斟酒时,她的指尖划过我手背:"掌柜的,你身上有梅子发酵过头的酸味呢。"琥珀色酒液在她唇间流转,"第三窖左数第七个酒坛,混进了山雀羽毛对吧?"
后厨传来剁肉声突然停了。凤姐拎着斩骨刀冲出来,围裙上还沾着鸡血:"哪个不长眼的敢说老娘松茸不新鲜?"待看清来客模样,她手里的刀哐当掉在地上。
白衣女子歪头轻笑,脖颈折出天鹅般的弧度:"云杉树东侧第三簇菌群,今早六点二十二分摘的,伞盖背面有七星瓢虫交尾的痕迹。"她从爱马仕包里摸出个保鲜盒,"要验DNA吗?"
百财突然跳上酒架,白毛根根炸起。我这才发现女子走过的地方,青砖缝隙里钻出细小的冰凌花。胡仙往我裤腰塞了把辣椒面,压低声音说:"操,这娘们不对劲。"
月光爬上窗棂时,我们己经喝光三坛竹叶青。她雪白的锁骨泛着淡蓝光晕,说话时呵气成霜:"叫我林鹿就好。逍遥掌柜,你心跳声吵到我的耳环了。"
我借着酒劲摸她冰凉的手腕:"美女在雪山呆久了,要不要试试人间烟火?"话音未落,后颈突然贴上块冻肉——凤姐把半扇羊排摔在柜台,油花溅上林鹿的定制西装。
"要发骚去后山温泉!"凤姐的雕花指甲几乎戳破我眼皮,"没看见百财的猫毛都结霜了?这丫头分明是..."她突然哽住,林鹿指间不知何时多了根冰棱,正轻轻挑开我的衬衫纽扣。
子夜打烊时,林鹿伏在檀木桌上小憩。月光透过她发丝的瞬间,我清楚看见桌面上浮现出西支晶莹的鹿角倒影。百财叼着条毛毯轻轻跃上桌面,月牙却突然窜出来,对着客人屁股猛嗅。
"死狗!"胡仙抄起扫把追打过去,"连化形的神兽都敢闻!没见人家裙摆都结冰碴了?"她转头冲我眨眼,"掌柜的,要不要把地暖开大点?万一把夫诸大人冻回原形..."
我往林鹿杯里添了半勺桂花蜜。冰晶顺着她指尖蔓延,在杯口绽开十二瓣雪莲。百财突然发出凄厉尖叫——月牙这畜生居然抬起后腿,在林鹿的限量款高跟鞋上撒了泡热尿。
冰雾在胡仙的扫帚尖炸开时,我抄起酒柜上的铜盆罩住脑袋。月牙的尿骚味混着千年寒冰的气息,熏得百财首接蹿上房梁。
"要死啊!"凤姐甩出擀面杖正中黑狗屁股,"你当这是电线杆?"她突然僵在原地——林鹿的高跟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上霜花,被狗尿浸湿的鞋面凝结出诡异的花纹。
胡仙突然扯开衣领,掏出个翡翠吊坠按在冰面上:"操,还真是夫诸本尊。"她冲我踹了一脚,"愣着干嘛?快把去年泡的淫羊藿酒搬出来!"
我踉跄着撞倒酒架,琥珀色的酒液在地面蜿蜒成河。林鹿忽然睁开眼,瞳孔里浮动着极光般的青蓝色:"你们..."她刚开口就打了个酒嗝,指尖迸出的冰锥把百财的尾巴钉在墙上。
凤姐突然扯开围裙,露出胸口火红的凤凰纹身:"给脸不要脸是吧?"她从案板下抽出把包浆的玄铁菜刀,"老娘的斩骨刀连相柳都剁过,还怕你个小鹿崽子?"
空气突然安静得可怕。林鹿歪头盯着纹身,忽然吃吃笑起来:"南山的火凤凰啊..."她指尖轻叩桌面,我们脚下瞬间绽开冰裂纹,"当年偷喝我雪水的帐,该算算了。"
胡仙突然把辣椒面撒进油灯,爆燃的火光中,她旗袍上的刺绣竟化作活物游走:"臭娘们看清楚,现在可是21世纪!"三条青鳞大蟒从她裙摆钻出,将正在结冰的酒液蒸成雾气。
我趁机摸到林鹿身后,怀里还抱着半坛子雄黄酒。她发梢的霜花突然暴涨,却在触及我胸口时发出淬火般的嘶鸣——凤姐早上塞给我的暖宝宝正滋滋冒着热气。
"松手!"林鹿突然尖叫,嗓音里混着空灵的鹿鸣。她腕间银镯叮当乱响,客栈地板下突然钻出无数冰棘。百财炸着毛喷出团白雾,那些冰刺竟在半空碎成水晶粉末。
月牙突然蹿上柜台,狗眼里闪着诡异红光。这畜生咬破我手指,在账本上画出个歪扭的符咒。林鹿见状转身要逃,却被胡仙的蛇群缠住脚踝——她昂贵的西装裤瞬间冻成冰柱。
"够了!"我把血手印拍在冰柱上,"本店损坏物品照价赔偿!"掏出手机打开收款码,"承惠十二万八,零头给你抹了。"
林鹿醉醺醺地眨着眼,头顶突然冒出对晶莹的鹿角。她歪在胡仙怀里扫码付款时,凤姐正往她包里塞松茸罐头:"赠品!记得给五星好评啊亲~"
晨光初现时,我们仨瘫在废墟里数钱。月牙叼着林鹿留下的冰晶鹿角磨牙,百财正忙着把冻僵的蛇纹绣回收成旗袍花样。胡仙踹了踹我小腿:"说好分成,老娘要买新的驴牌包包。"
凤姐突然揪住我耳朵:"淫羊藿酒的钱从你工资扣!"她转身从冰柜掏出个东西,"啪"地甩在柜台——林鹿的高跟鞋冻在冰块里,鞋跟处隐约可见北斗七星的纹路。
屋檐风铃又响,我们齐刷刷跳起来。阳光穿过碎冰折射出彩虹,却再没有白衣胜雪的客人。只有月牙对着空气狂吠,狗爪下压着片带霜的枫叶,叶脉间凝着句小篆:
"酒钱己付,温泉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