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厨飘来糖醋排骨的香气时,白薇正用筷子尖蘸着酒水画海图。百财突然跳上桌打翻醋瓶,酸液沿着她画的东海轮廓蔓延,竟在桌面蚀刻出真实的浪花纹路。
"这猫比望帝的杜鹃还烦人。"白薇弹了下百财的耳朵,它叼着的鱼干突然变成半截珊瑚,"当年我在东海..."
胡仙的蕾丝袜突然勾破个大洞:"姐姐快看!逍遥又在偷瞄你大腿!"她故意把旗袍开衩扯到胯骨,"不像我,只会心疼哥哥~"
凤姐提着斩骨刀冲出来,刀刃还粘着肉末:"骚蹄子再发春,老娘就把你挂腊肠架上风干!"她油亮的围裙擦过白薇手背,突然愣住,"姑娘这手...剖过龙筋?"
暴雨又至,雨点击打遮阳棚的声音像无数小石子投入大海。我摸到白薇藏在桌下的手,掌心有被海藻缠绕的勒痕。月牙突然窜上吧椅,黑爪子按住她画到一半的蓬莱仙岛。
"白小姐相信轮回吗?"我倒着陈年花雕,酒液在杯底凝成漩涡,"比如礁石变成狗,精卫变成..."话没说完就被胡仙的尖叫打断。
"掌柜的快看!"她举着手机凑过来,屏幕里暴雨中的海岸线正在扭曲,"气象台说台风要来了,今晚要不要来我房间避难呀?"
白薇突然夺过手机,指甲在卫星云图上划出航迹:"这不是台风。"她颈后的朱砂痣泛着红光,"是当年没填平的海眼。"
百财炸着毛撞翻酒柜,珍藏的竹叶青汩汩流入地缝。我正要抢救,却见酒液在地面汇成八个古篆——"溺而不返,化鸟犹泣"。白薇突然掐住我手腕,力道大得像要捏碎桅杆。
"三千年前..."她眼底泛起浪涛的蓝,"有个酿酒师往海里倒了坛醉龙酿。"凤姐的炒勺哐当落地,胡仙的假睫毛掉进酒碗。
月牙突然人立而起,前爪搭着白薇肩膀去舔她耳垂。这畜生喉咙里发出咕噜声,竟像在哼唱古老的船工号子。我趁机摸到她后腰,指尖触到块凹凸的伤疤——分明是船锚的形状。
"你的狗,"她掰开我手指时,腕力大得反常,"上辈子是艘沉船的主桅。"
胡仙突然从背后贴上来:"姐姐身上好凉~"她涂着珠光唇彩的嘴几乎碰到白薇耳垂,"让我用36D给你暖暖?"
凤姐抡起锅盖把胡仙拍进沙发:"找门口的流浪狗去!"转身却将姜茶塞进白薇手里,"喝!别学某些废物着凉发烧还要人伺候。"
子夜钟响时,客栈突然灌满咸腥味。白薇的连衣裙无风自动,露出小腿上随呼吸明灭的鳞状纹身。百财叼来块青石板,上面沾着藤壶与牡蛎的残壳。
"该走了。"白薇将石板推给我,海藻从她发间簌簌掉落,"告诉你的猫,下次偷东海龙宫的瓦当,记得擦干净鱼腥味。"
我抓住她腕间羽毛胎记:"精卫填海缺的不是石头。"摸出那坛用台风酿的"忘川春",拍开泥封时酒香惊飞檐下宿鸟,"是醉倒东海的酒量。"
她仰头鲸饮,酒液顺着下颌流进衣领。我看见她锁骨下的贝壳伤疤突然张开,吐出粒裹着血丝的珍珠。月牙发疯似的追着珍珠满屋跑,撞翻了凤姐刚熬的醒酒汤。
"当年那个酿酒师..."白薇踉跄着跌进我怀里,体温忽冷忽热,"往海里倒完酒就淹死了..."她突然咬住我喉结,"他的转世...酒量更差了..."
胡仙举着自拍杆凑过来:"姐姐醉了吗?我扶你去逍遥床上休唔..."被凤姐用抹布堵住了嘴。
暴雨在黎明前骤停。白薇留下的珍珠在收银台滚出卦象,百财蹲在旁边用爪子拨弄。我翻开《山海经》,发现"精卫"词条旁多了行朱批:溺海者众,执念成礁。遇善酿者,沧海可销。
凤姐突然拎着锅铲敲柜台:"废物!快把老娘的剁椒坛子搬出来!"她指着窗外放晴的天空,"没见海都要被太阳晒蔫了?"
胡仙对着化妆镜补口红:"姐姐走前在我丝袜上画了地图~"她撩起裙摆,大腿内侧果然有发光的航海图,"逍遥哥哥想不想...哎哟!"
被凤姐用擀面杖追打的胡仙撞翻了酒架,月牙趁机舔着洒落的"沧海桑田"。百财突然跃上屋檐,白毛在晨光中泛起珍珠色,嘴里衔着的,正是东海龙宫琉璃瓦的碎片。
胡仙揉着屁股捡口红时,白薇留在丝袜上的航海图突然泛起荧光。海浪纹路顺着她大腿蔓延到腰际,在肚脐位置汇聚成发光的漩涡。凤姐抡着锅铲要打,铲头突然被磁铁般吸向漩涡中心。
"要死啊!"凤姐死命拽着锅铲,"这骚蹄子肚子里藏了吸星大法?!"
我抓起吧台上的海盐罐泼过去,盐粒在胡仙身上炸出蓝色火花。她尖叫着撕开丝袜,航海图竟悬浮在空中,投影出东海实时海图——台风眼正在白薇昨夜坐过的位置形成漩涡。
百财突然叼来根锈迹斑斑的船钉,月牙对着投影狂吠,犬齿间迸出火星。凤姐的斩骨刀突然自己飞向投影,刀尖扎在漩涡中心发出金石相击之声。
"掌柜的!"胡仙缩在沙发后露出半张脸,"你昨晚是不是往酒里掺伟哥了?"
我摸到收银台下的桃木剑——这是去年中元节从醉鬼手里抢的——剑尖刚触到投影,整张海图突然坍缩成珍珠大小。百财闪电般跃起叼住,落地时己变成刻满符咒的青铜罗盘。
凤姐夺过罗盘掂了掂:"呦,赶上老娘家传的擀面杖沉了。"她油腻的拇指擦过卦象,"坎位见煞,离宫藏妖——逍遥你他妈是不是睡了东海龙王的小妾?"
暴雨骤然而至,雨点砸在玻璃窗上像千万颗弹珠。月牙突然人立而起,前爪在墙面扒拉出爪痕组成的象形文字。胡仙凑近看时,蕾丝肩带突然崩断:"这狗在写情书?"
"是龙宫密语。"我摸着爪痕翻译,"申时三刻,海眼现世。"
百财跳上吧台打翻所有酒瓶,各色酒液在台面汇成东海轮廓。白薇留下的珍珠突然滚入"海面",酒液瞬间沸腾,蒸腾的水汽在空中凝成她半透明的身影。
"忘川春的后劲..."虚影抚过我的喉结,寒意首透骨髓,"够你醉三生三世了。"
胡仙趁机贴上来:"姐姐教我保鲜术嘛~"她扯开衣领,"我这里也有两颗珍珠哦~"
凤姐的擀面杖擦着她鼻尖飞过,将虚影打散成咸涩水雾。百财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叫声,白爪拍碎了五瓶伏特加。酒液尚未落地就被月牙吸入腹中,黑狗瞬间膨胀成小牛犊大小,眼瞳泛起暗金色。
"现原形了!"凤姐抄起两把菜刀,"老早就说这畜生是妖精!"
我按住她颤抖的手腕:"冷静!你上周还说胡仙是狐狸精..."
"本来就是!"胡仙突然甩出条火红尾巴,"惊不惊喜?"她媚笑着把尾巴尖塞进我掌心,"摸摸看,比德芙还丝滑~"
暴雨中传来汽笛长鸣。透过水幕,我看见海天相接处升起九丈巨浪,浪头上站着个穿阿玛尼西装的男人,手里的权杖镶着保时捷车标。他身后虾兵蟹将举着的不是刀枪,而是最新款苹果手机。
"东海龙王三太子。"白薇的声音从珍珠里传出,"现在搞海洋新能源开发。"
三太子权杖一挥,巨浪化作水幕投影在客栈外墙:"违章建筑!限期拆除!"他扶了扶Gucci墨镜,"否则释放福岛核废水!"
凤姐的剁骨刀脱手飞出,劈碎投影中的墨镜:"老娘交过保护费了!"她扯开围裙露出纹满刺青的腰腹,"去年中秋的阳澄湖大闸蟹白送了?"
胡仙突然跃上屋顶,九条尾巴在雨中绽开:"跟这种海王八废什么话!"她尾巴卷起高压电线,"老娘给他做个离子烫!"
百财化作白光窜入浪涛,再回来时叼着三太子的鳄鱼皮带。月牙仰天长啸,声波震碎所有玻璃窗,混着咸雨灌入的还有白薇的轻笑:"小桅杆,护主倒是积极。"
我摸出那坛泡着黑狗毛的"忘川春",仰头饮尽时看见前世记忆——自己果然是那个被浪吞没的酿酒师,而月牙正是当年折断的桅杆。三太子挥来的高压水柱被我的酒嗝喷成彩虹,胡仙的尾巴裹着电缆给他做了个爆炸头。
当百财把三太子手机叼来当磨爪板时,珍珠里传出白薇的叹息:"填了三千年海..."她残留的执念随台风消散,"不如拆了龙王度假村。"
暴雨停歇时,沙滩上多了座由苹果手机堆成的岛礁。胡仙边首播边捡最新款:"家人们!今天海鲜大丰收!"凤姐把三太子扒得只剩内裤,正用他的阿玛尼西装擦灶台。
月牙恢复土狗模样,却把三太子的保时捷权杖当磨牙棒。百财蹲在珍珠堆成的猫砂盆里,爪机刷着东海环保局投诉电话。我翻开账本,发现白薇的名字变成了永久VIP,备注栏里写着:沧海桑田酒,万年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