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趴在柜台数这个月的流水,胡仙突然用抹布抽我后背:"掌柜的,来活了!"
暮色里站着个穿酒红长裙的女人,腰线收得比凤姐颠勺的手腕还利落。月牙那畜牲早窜过去蹭人家小腿,尾巴摇得像电动马达。
"清蒸鲈鱼要十年陈酿花雕煨着,配你们地窖第三排左数第七坛的竹叶青。"她指甲敲在菜单上迸出火星,腕间金镯刻着我看不懂的符纹。
凤姐从厨房探出头,围裙沾着油花:"哟,这位妹妹点的不是菜,是掌柜的命根子啊。"案板剁得震天响,芹菜末飞到我衬衫第三颗纽扣的位置。
胡仙扭着腰给客人倒茶,旗袍开衩闪出半截雪白大腿:"死鬼,眼珠子掉汤碗里我可不管捞。"她总把铁观音泡出风尘味,倒像是给客人喝自己洗澡水。
那女人忽然抬眼冲我笑,睫毛扫得人心痒:"听说掌柜的舌头能尝出女儿红的年份?"她推过来的青瓷杯沿留着口红印,酒液在玻璃转门透进的夕照里泛着琥珀光。
地窖暗处,她耳后朱砂痣在陶坛缝隙漏下的月光里忽明忽灭。我咬开酒封时她忽然贴上来,胸脯压着我后背:"三百年的寂寞,可比这酒烈多了。"百财突然在楼梯口发出尖厉叫声,打翻的醒酒汤在地面画出诡异的凤凰图腾。
晨雾漫进客栈时,柜台上只余一片凤凰金羽。凤姐用锅铲戳了戳:"昨晚那姑娘微信都没留?"胡仙对着化妆镜补口红:"人家在逍遥衬衫第三颗扣子留了朱砂印呢。"月牙呜咽着扒拉大门,百财正蹲在屋顶舔爪子,毛色比平时更亮。
后厨飘出焦糖香气时,穿貂皮大衣的胖子正用金链子敲柜台:"你们这有没有特殊服务?"胡仙把收款码拍在他油光发亮的脑门上:"扫三千块,我让月牙给您舔脚趾。"
朱雀留下的金羽在收银台玻璃下泛着暗光。昨夜她耳后的朱砂痣在我梦里烧成漫天野火,醒来时衬衫第二颗纽扣不翼而飞。凤姐说那女人结账用的铜钱,在太阳升起时化成了金箔。
"逍遥哥!"穿JK制服的少女突然扑进我怀里,双马尾扫过喉结,"人家来取预定的桃花酿啦。"百财弓着背发出威胁的呼噜声,爪子把实木地板挠出三道白痕。
我捏住少女后颈拎开半尺:"小狐狸,你尾巴露出来了。"她腰间玉坠刻着青丘图腾,绒毛还没褪干净的狐尾正卷着我皮带扣。
胡仙倚着酒架冷笑:"骚狐狸喝什么桃花酿,后厨泔水桶里多的是你同类吐的酸水。"凤姐拎着斩骨刀踱过来,刀背映出少女骤然收缩的瞳孔:"要不姐姐给你做个绝育手术?"
玻璃门突然被狂风撞开,穿道袍的男人指尖夹着符纸。百财炸毛跳上吊灯,月牙龇着牙挡在我身前。"妖气冲天啊。"道士的罗盘指针首指我胸口,"这位掌柜的,你心口趴着只火凤凰知道吗?"
朱雀的朱砂印在衬衫下隐隐发烫。凤姐的刀锋贴上道士咽喉:"牛鼻子,我们掌柜的心口只有老娘当年拿火钳烫的烟疤。"胡仙趁机扯开我衣领,倒抽冷气——锁骨位置赫然浮现展翅凤纹。
JK少女突然尖叫着撞翻酒柜,九条狐尾在玻璃碎裂声中轰然炸开。道士甩出的符咒被她咬住,金线刺绣的"敕令"字样在狐火中化为灰烬。"三百年了,"少女嗓音变成沙哑烟嗓,"你们正一教还是只会拿鸡血画符?"
百财从吊灯跃下时化作白虎虚影,尾鞭扫过道士的发髻。凤姐趁机把斩骨刀捅进狐妖第三根尾巴:"当年在长白山,你祖宗就是被我这把刀剁成围脖的!"
我摸到收银台下朱雀留下的金羽,炽热触感灼得掌心发麻。狐妖的惨叫声中,金羽突然腾空而起,在虚空烧出凤凰轮廓。道士的罗盘砰然炸裂,他盯着我胸口凤纹倒退三步:"朱雀印记...你们云山客栈到底藏了多少上古禁咒?"
胡仙踩着狐尾擦口红:"下次带点像样的货色来。"她踢了踢昏迷的JK少女,"这狐媚子连月牙都勾不走。"黑狗正殷勤地舔着白虎化形的百财,被一爪子拍飞到酸菜缸里。
正一教道士留下的八卦镜在柜台嗡嗡震颤时,胡仙正用凤纹指甲刀修脚趾甲。"这玩意当振动棒用还差点意思。"她踹了脚缩在角落的月牙,"去,把姑奶奶的碧玉势叼过来。"
地窖突然传出陶坛爆裂声。我举着蜡烛往下走,第三排酒架不知何时挪开半尺,露出墙上血色图腾。朱雀的朱砂印在胸口灼烧,墙缝里渗出的液体尝起来竟是三百年前那杯竹叶青的滋味。
"掌柜的快看!"凤姐的斩骨刀插在青砖缝里,刃上饕餮纹路正吞噬砖石表面的青苔。刀柄末端弹出半截青铜钥匙,纹路与朱雀金羽边缘完美契合。
百财突然跃上我的肩头,虎爪拍向墙面。整面酒墙轰然翻转,露出藏在后面的青铜鼎炉。鼎身缠绕的锁链突然活过来似的,将钥匙和金羽同时吞入鼎口。月牙对着鼎足撒尿的瞬间,鼎内腾起七色火焰。
"云山客栈第七代守鼎人,参见少主。"穿中山装的老头从鼎火里迈出来,手里账本写着"1943年收九尾狐内丹三颗"。他推了推圆框眼镜:"您父亲抵押客栈时,可没说朱雀印记会提前觉醒。"
胡仙的梅花簪突然炸成碎片,泛黄票据飘落在我掌心。1987年4月16日,百乐门存衣票,存件人写着"胡媚娘"。票据背面用口红写着:"逍遥,当你看到这张票,记得来接我跳最后一支恰恰。"
鼎炉里突然伸出青灰色手臂,扣住凤姐手腕。斩骨刀爆出血色光芒,刀刃上浮现出她年轻时的脸——1998年抗洪抢险的新闻画面里,她正用这把刀劈开失控的货轮缆绳。
"臭道士敢在姑奶奶场子闹事!"胡仙踩着十厘米高跟鞋跃上鼎沿,旗袍下摆撕开到大腿根。她扯断珍珠项链洒进火焰,每颗珍珠落地都变成持枪的民国士兵:"当年杜先生送我防身的,没想到用在你们这些杂碎身上。"
朱雀的幻影在硝烟中浮现,她指尖点在我渗血的锁骨:"三百年才养出这点火种?"烈焰顺着她手指漫过全身时,我瞥见鼎内悬浮着七盏青铜灯,其中两盏正映出百财的虎目与月牙的犬牙。
中山装老头突然被青铜锁链贯穿胸口,他吐着血沫笑出声:"胡小姐的梅花簪...咳咳...当年可是换过蒋夫人夜明珠的..."凤姐的刀锋划过他咽喉的瞬间,老头化作纸人燃烧,灰烬里掉出2023年新款华为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