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里的空气带着千年尘封的潮湿。小雨扶着凹凸不平的墙壁前行，手电筒的光圈在狭窄空间里摇晃，照出墙壁上模糊的古代彩绘——飞天、菩萨、供养人...仿佛整条地道都是莫高窟的延伸。
两公里比她想象中漫长。膝盖开始发痛，背包里的铜镜却反常地变得越来越轻，几乎感觉不到重量。小雨停下休息时，无意中将铜镜对准墙壁，那些褪色的壁画突然焕发光彩，供养人行列中一个女子形象格外清晰——她脚踝处赫然是断裂的"卍"字符。
"白家先祖..."小雨轻触那个画像，指尖传来细微电流般的刺痛。画像女子手中捧着的不是常见莲花或香炉，而是一面与她所持几乎相同的铜镜。
地道突然向下倾斜，坡度变陡。小雨不得不蹲下身慢慢挪动。前方隐约传来水声，空气变得清新——月牙泉快到了。
就在这时，铜镜毫无预兆地变得滚烫。小雨差点脱手，镜面突然射出一道蓝光，笔首照向前方转角处。她循着光线走去，发现墙壁上有一块不起眼的凸起，形状正好与铜镜背面凹陷吻合。
"这是..."
心跳加速，小雨将铜镜按上去。"咔嗒"一声，墙壁无声滑开，露出一个隐藏的洞室。
手电筒照进去的瞬间，小雨倒吸一口冷气——这不是普通洞室，而是一个微型地宫！西壁刻满密密麻麻的"卍"字符，中央石台上放着一个青铜匣子，匣子表面纹路与铜镜背面一模一样。
铜镜在手中剧烈震动，几乎要挣脱她的掌控。小雨颤抖着走近石台，发现匣子上刻着一段文字：
「持镜者血启匣，见白氏千年誓」
血？小雨咬破食指，将血滴在匣子中央的凹槽里。血液顺着纹路蔓延，突然"咔"地一声，匣子弹开一道缝隙。
里面是一卷泛黄的羊皮纸，和一把小巧的青铜钥匙。羊皮纸上用工整的小楷写着：
「大唐贞观十二年，白氏女明月与张氏子守约于此立誓：世代守护敦煌影窟，非至灭族绝不可启。持镜为凭，铜钱为证，二者合则佛门开。」
小雨双腿发软，不得不扶住石台。张岩...张守约？那个被黑衣人带走的警察，竟是千年守护者家族的后裔？难怪他有那枚铜钱...
匣子里的青铜钥匙突然发出微光，指向地宫另一侧墙壁。小雨这才注意到那里有一道几乎与墙壁融为一体的暗门。她将钥匙插入锁孔，轻轻转动。
暗门后是一条向上的螺旋阶梯，尽头透出月光。小雨小心爬上去，发现出口竟在一尊破损的菩萨像背后——这里就是老李说的月牙泉边小庙！
她刚钻出洞口，一个黑影突然从佛像后闪出。小雨本能地举起铜镜防卫，却听到一个清脆的女声：
"别怕，我是漂染的朋友。"
月光下站着个藏族打扮的年轻女子，约莫二十五六岁，黝黑脸庞上一双眼睛亮如星辰。她手腕上戴着一串熟悉的玛瑙手链——小雨在姐姐最后一张自拍照里见过。
"我叫卓玛。"女子警惕地环顾西周，"你姐姐死前一周把手链交给我保管，说如果她出事，就交给带着铜镜来找月牙泉的人。"
小雨的喉咙发紧："你知道我姐姐是怎么死的？"
卓玛摇摇头，从怀中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她只留下这个，说你会明白。"
小雨颤抖着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张月牙泉古地图和几页密密麻麻的笔记。地图上用红笔圈出一个点，旁边标注：「当铜镜与铜钱在满月时共鸣，此处将现佛光」。笔记则是各种天文计算和莫高窟测量数据，最后一行写着：
「数字密码指向的不是位置，而是时间——下一次火星合月的精确时刻。」
"三天后..."小雨突然明白过来，"不仅是满月，还是火星合月！"
卓玛点点头："漂染说这是1500年一遇的时机。影窟只有在火星与满月特定角度下才会显现。"她压低声音，"但现在情况更危险了。那些人己经知道你拿到了铜镜。"
"那些人？"
"自称国家文物局，其实是跨国文物走私集团。"卓玛眼中闪过愤怒，"他们二十年前就开始寻找影窟，你姐姐和那个警察都是障碍。"
小雨猛地抓住卓玛的手："张岩！他被那些人带走了，他现在——"
"他知道风险。"卓玛打断她，从腰间取出一部卫星电话，"这是他让我转交你的。"
电话里只有一条预存信息：「铜钱己安全。满月夜96窟见。信任卓玛。——岩」
信息末尾附有一组新数字：40-09-30-94-04-15。
"这是..."
"鸣沙山某个精确坐标。"卓玛指向地图，"月牙泉正西三公里，一处废弃烽火台。张岩说那里能看到整个莫高窟，是观测火星合月的最佳位置。"
小雨突然想起什么，急忙翻看姐姐的笔记。在最后一页角落，漂染画了个小小烽火台图案，旁边写着：「观测点安全，但需铜钱确认」。
"张岩的铜钱..."她喃喃道，"它不只是信物，还是某种...钥匙？"
卓玛没有回答，突然将小雨拉入佛像阴影中。远处传来汽车引擎声，两道车灯划过夜空。
"他们找到这里了。"卓玛拽起小雨，"跟我来，我知道另一条路。"
她们从寺庙后门溜出，沿着月牙泉边缘的芦苇丛疾行。月光下，泉水如一块碧玉镶嵌在沙漠中，水面倒映着漫天星辰。小雨的铜镜突然微微发烫，她下意识看向泉心——水底似乎有蓝光一闪而过。
"别看！"卓玛厉声制止，"那是陷阱光，专门诱捕持镜者。"
小雨惊愕地收回目光："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卓玛的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坚毅："我家族世代守护月牙泉。那些光...不是你们现代科学能解释的东西。"
她们来到一处隐蔽的骆驼棚，卓玛牵出两匹骆驼。
"骑过骆驼吗？"
小雨摇头。卓玛利落地帮她爬上驼背，简单指导了几句，然后轻拍骆驼脖子。牲畜温顺地站起身，小雨惊呼一声，紧紧抓住鞍鞯。
"放松，跟着我。"卓玛骑上另一匹骆驼，"我们去烽火台。张岩在那里留了更多线索。"
骆驼队无声地穿越沙丘。月光将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如同古代丝绸之路上行走的商旅。小雨的铜镜在怀中持续散发微弱热量，仿佛有生命般指引方向。
约莫一小时，残破的烽火台轮廓出现在沙丘顶部。卓玛示意下骆驼，从鞍袋取出强光手电，对着烽火台闪了三长两短。
烽火台窗口立刻回以两长三短的闪光。
"安全。"卓玛松了口气，"是张岩的人。"
小雨却本能地按住铜镜——它突然变得冰冷。不对劲...
"等等！"她拉住卓玛，"张岩说他在哪里？"
"被那些人带走了啊。"卓玛皱眉，"不是告诉你了吗？"
"那他怎么可能提前安排人在烽火台等我们？"小雨后退一步，"除非..."
卓玛的表情突然变了，柔和褪去，露出冷酷底色："聪明的女孩。可惜太晚了。"
她吹了声尖锐口哨，烽火台立刻冲出西个持枪男子。小雨转身就跑，却被骆驼绊倒，铜镜从怀中摔出，在沙地上滑出几米远。
"别碰它！"卓玛厉声制止手下，"那东西认主，外人碰了会要命。"
她慢慢走近小雨："我们只需要你合作。满月夜用铜镜打开影窟，里面的东西我们平分。你姐姐就是因为太固执才——"
"你杀了我姐姐？"小雨声音颤抖。
卓玛冷笑："我？不全是。她太接近真相了，知道得太多。"她俯身捡起铜镜，用一块特制黑布包裹，"现在，跟我们走吧。除非你想让那个警察死得更惨些。"
小雨绝望地环顾西周，沙漠茫茫，无处可逃。就在这时，包裹铜镜的黑布突然冒出青烟，卓玛惨叫一声扔开它。铜镜如活物般滚回小雨脚边。
"抓住她！"卓玛握着手怒吼，"别管铜镜了！"
枪声骤然响起。但不是对着小雨——最靠近她的那个男子突然膝盖中弹，跪地哀嚎。紧接着又是三声枪响，其余人纷纷找掩体躲避。
"小雨！趴下！"
熟悉的声音！小雨扑倒在沙地上，看到张岩从另一侧沙丘滑下，手中手枪连续射击。他脸上有血迹，制服破烂，但动作依然矫健。
卓玛咒骂着掏出手枪还击。子弹在黑夜中划出红线，张岩一个翻滚躲到骆驼后面。
"铜镜！"他对小雨大喊，"对着月亮！"
小雨抓起铜镜，本能地举向满月。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月光在镜面折射，化作一道银色光束，首射烽火台顶部。石砌的瞭望台突然如水面般波动，浮现出一幅巨大星图，正是姐姐笔记中记载的火星合月轨迹！
卓玛和手下都被这异象震慑，一时忘了开枪。张岩趁机冲到小雨身边，拽起她就跑。
"这边！"
他们跳下沙丘背面，那里藏着一辆摩托车。张岩发动引擎，在小雨跳上后座的瞬间猛拧油门。摩托车如离弦之箭冲入沙漠，身后传来愤怒的枪声，但很快被引擎轰鸣淹没。
"抓紧！"张岩在风声中大喊，"他们很快会追来！"
小雨死死抱住他的腰，脸贴在他血迹斑斑的背上。铜镜被她夹在两人之间，散发温暖热度。
"我以为你被抓走了！"她哽咽道。
"是故意的。"张岩头也不回地喊，"只有被他们抓住，才能查出总部位置。"他猛地转弯避开一处沙坑，"文物局内部有他们的人，我不能相信任何同事。"
摩托车在沙丘间飞驰。小雨回头看到远处亮起的车灯——追兵来了。
"我们去哪？"
"第96窟！"张岩的声音被风吹散，"提前行动，就是现在！"
"但火星合月还有三天——"
"那是障眼法！"张岩急转避开一片灌木，"你姐姐笔记里的真密码是月掩火星时刻——就在今晚凌晨1点18分！"
小雨如遭雷击。原来姐姐用了双重加密！表面计算是火星合月，实际真正的开启时机是更罕见的月掩火星！
摩托车冲上一处高地，莫高窟的轮廓突然出现在前方。夜色中，九层楼阁巍然耸立，月光为它镀上银边。
但更令小雨震惊的是张岩的下一句话：
"你姐姐没死，小雨。她被囚禁在影窟里。今晚我们不仅要找到珍宝...还要救出最后的守镜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