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
我的尸体漂浮在滇池水面上,像一片被丢弃的丝绸。清晨的阳光穿过薄雾,在我的皮肤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的长发散开,随着水波轻轻摆动,仿佛还活着一般。
"死者身份确认了吗?"一个低沉的男声问道。
"确认了,是悦雅女士,本地有名的企业家。"回答的是个年轻女声,"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在昨晚十点到凌晨两点之间。"
我漂浮在水面上,听着他们讨论我的死亡。多么讽刺,我生前最讨厌被人议论,死后却成了全城的话题。
"看起来像是自杀。"男警官蹲在岸边,戴着橡胶手套检查我的手腕,"没有明显外伤。"
"但富婆自杀?"女警官挑了挑眉,"她有什么理由自杀?"
他们不知道的是,我根本不可能自杀。我太爱自己了,爱到可以杀死任何威胁到我的人。
"通知家属了吗?"
"己经联系了她丈夫林志强,他正在赶来。"
我的丈夫。想到他,我的灵魂都忍不住冷笑。那个懦弱的男人,连看都不敢看我的眼睛。
记忆闪回到三天前的晚上。我们那栋价值两千万的别墅里,水晶吊灯下,林志强缩在沙发一角,像个受惊的兔子。
"悦雅,我们离婚吧。"他的声音细如蚊蝇。
我慢慢品着红酒,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离婚?你确定?"
"我...我受不了了。"他不敢抬头,"十年了,你把我当什么?你的附属品?你的宠物?"
我放下酒杯,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我走到他面前,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
"亲爱的,你忘了是谁让你从一个小职员变成今天的林总?"我的指甲陷入他的皮肤,"离婚可以,但你一分钱都别想带走。"
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我从未见过的狠厉,但转瞬即逝。当时我以为是错觉,现在想来,那或许就是杀意。
"尸体要运走了,法医。"岸边警官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
我看到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蹲下来检查我的尸体。他翻开我的眼皮,突然皱起眉头。
"不对劲。"法医低声说,"眼结膜有出血点,颈部有轻微勒痕,很可能是窒息死亡。"
"所以是他杀?"女警官立刻兴奋起来。
法医没有回答,继续检查。当他掰开我的嘴唇时,一小片金属反光的东西掉了下来。
"这是什么?"
法医用镊子夹起那个小东西,放在证物袋里。我看清了,那是一枚袖扣,上面刻着一个字母"Z"。
我的心脏——如果它还在跳动的话——会突然加速。Z,张昊的缩写。我的健身教练,也是我的情人。
记忆又闪回到两周前的健身房私教室。张昊古铜色的肌肉上沁出汗珠,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悦姐,你最近来得少了。"他的声音带着刻意的委屈,手指在我背上按摩的力度恰到好处。
我享受着年轻肉体带来的,闭着眼睛说:"公司忙。"
"可我听说你经常和王总一起吃饭。"他的语气突然变了,"那个老头子能满足你?"
我猛地睁开眼,看到张昊眼中燃烧的妒火。我笑了,伸手抚摸他的脸颊:"吃醋了?"
他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让我皱眉:"悦雅,别玩火。我知道你和王德海的勾当。"
我抽回手,冷冷地看着他:"注意你的身份,张教练。"
那天我们不欢而散。之后他发来无数条信息,从哀求到威胁。最后一条是在我死前两小时:"如果你敢毁了我,我会先毁了你。"
"发现死者的包了!"一个警员的喊声打断了我的回忆。
他们在离尸体十米远的芦苇丛中找到了我的爱马仕手提包。女警官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打开。
"钱包、化妆品、车钥匙...手机不见了。"
当然不见了,我想。那里面有太多秘密,足够毁掉好几个人的生活。
"这是什么?"女警官从夹层里抽出一张折叠的纸,展开后是一份保险合同。
"人身意外险,保额五千万,受益人是...林志强。"
现场突然安静下来。我几乎能听到他们脑中齿轮转动的声音。
"丈夫有动机啊。"男警官摸着下巴说。
但我知道不是林志强。那个懦夫连杀鸡都不敢,何况杀人。
警笛声由远及近,一辆黑色奔驰急刹在岸边。我的"丈夫"跌跌撞撞地跑过来,脸色惨白。
"悦雅!"他的声音撕心裂肺,跪倒在岸边,"怎么会这样..."
表演得真不错,我在空中冷笑。结婚十年,我太了解他了。这眼泪三分真七分假,真的部分恐怕是为了即将到手的五千万。
"林先生,请节哀。"女警官扶起他,"我们需要问您几个问题。"
林志强抹着眼泪点头,那副可怜相任谁看了都会同情。但当他低头时,我分明看到他嘴角微微上扬。
"昨晚十点到凌晨两点,您在哪里?"
"在家...不,等等。"他装作努力回忆的样子,"我九点多出门见了朋友,大概十二点才回家。"
"哪位朋友?能提供联系方式吗?"
林志强突然紧张起来:"就是...普通朋友,喝酒聊天..."
他在撒谎。我太熟悉他撒谎时的小动作——右手不自觉地摸左手的婚戒。结婚第一年我就发现了这个习惯。
"林先生,"法医突然插话,"您认识一个叫张昊的人吗?"
林志强的表情瞬间凝固。有趣,他知道张昊的存在。
"是...悦雅的健身教练,怎么了?"
法医举起那个证物袋:"我们在死者口中发现了这个袖扣,上面有字母Z。"
林志强的眼睛瞪大了,然后——令我惊讶的是——他突然笑了,那笑容诡异得令人毛骨悚然。
"所以是他干的?那个小白脸终于忍不住了?"他的声音因兴奋而颤抖,"警官,我早就怀疑悦雅和他有一腿!"
女警官敏锐地捕捉到了异常:"林先生,您似乎...不太悲伤?"
林志强立刻又换上那副悲痛欲绝的面具:"我当然悲伤!但比起悲伤,我更想抓住杀害我妻子的凶手!"
多么精彩的表演。如果我还活着,一定会为他鼓掌。但现在,我只想知道到底是谁杀了我。
记忆的碎片不断闪回:张昊愤怒的眼神,林志强隐忍的恨意,还有...王德海。那个秃顶的老狐狸,上周还威胁我说要揭发我的财务造假。
"查一下王德海。"我突然说,然后才意识到他们己经听不到我的声音了。
就在这时,一个警员跑过来:"队长,监控显示昨晚十一点左右,有一辆红色跑车停在滇池公园北门,车主登记人是张昊。"
所有线索似乎都指向了我的情人。但首觉告诉我,事情没那么简单。
法医开始准备运走我的尸体。在拉上尸袋拉链前,他最后检查了我的手指。
"奇怪,"他喃喃自语,"指甲缝里有皮肤组织,还有...这是口红印?"
他小心地提取了样本。我努力回想死前最后的记忆,但只记得刺眼的车灯,和一双涂着猩红指甲油的手...